消息傳到大皇子府上去,惹得府上三個正經貴人都亂了心神。
大皇子有些懊悔,覺得自己沒有珍惜到手的先機。
又難免埋怨王妃要不是你壓著不許側妃生育,大公主哪會有眼下的機會
大皇子妃自己也懊惱呢皇子妃哪比得上皇后
要是為了跟一個賤妾慪氣而丟了國母的位置,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三人之中,側妃夜柔的心情是最復雜的。
震驚與憤怒退去之后,轉而上涌的是身在籠中的濃重悲涼與遠離故國、為人魚肉的恥辱感
我也就罷了,王弟他是繁國的世子,將來是要做繁王的啊
阮朝居然如此傲慢,又如此輕描淡寫的決定了他的命運
她按捺住心頭的凄涼,使人告知大皇子妃之后,駕車前往繁國世子居住的府邸去。
侍從世子往神都來的繁國官員到門前來迎接她,口中說的是流利的阮朝官話,身上穿的是阮朝服制,除去那張明顯帶有繁國氣息的白皙面孔,他身上屬于繁國的痕跡,都已經被蕩然無存。
不只是他,別的官員也是如此。
夜柔原先有很多話想說,有許多壓抑不住的情感想要傾訴,可是到了這里之后,她悲哀的動了動嘴唇,居然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反倒是侍從世子的官員低著聲音,怕被別人聽見似的提醒她“公主已經是阮朝親王的妃子,就應該遵守阮朝的風俗,怎么能穿著裸露肩膀的衣服招搖過市實在是太不成體統了”
一連用了兩個阮朝的成語,他覺得自己這一席話說的漂亮極了
夜柔滿心悲涼“這是我們繁國的衣服啊”
那官員便將眉頭皺起來一點,不贊同的說“可您已經是阮朝的人了,不是嗎”
夜柔微微低頭,掩住了眼底神色“過幾日,王弟要進宮去恭賀大公主的壽辰”
官員臉上顯露出榮耀的神色來“公主原來已經知道了嗎世子很高興他很可能有幸侍奉阮朝的天子呢”
末了,他又說“當然,您也是繁國的希望之一。”
夏末的輕風好像一把鈍掉了的刀子一樣,一下一下的割著夜柔的心。
她戚然的牽動一下嘴角,沒有說話。
夜柔沒了去見弟弟的心情,轉身欲走。
那官員卻叫住了她。
他說“公主,現下這樣有什么不好呢繁國地域偏僻,氣候酷熱,那里的人像是野獸一樣愚蠢,沒有蒙受過文明的教化,而阮朝卻像是天上的太陽一樣高高在上”
“他們的士兵比繁國山間的林木還要多,揮一揮衣袖灑出的汗水,便足以淹沒繁國的王都,他們是這樣的強盛,又愿意善待我們,改變我們,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我大概能夠明白您的心思,只是實在無法理解,世子也無法理解您現在安享富貴,榮耀萬千,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夜柔猝然回過身去,雙眼通紅的緊盯著他
她壓低聲音,一字字從牙縫里擠了出來“阮朝再如何強盛,也不是他們公然到繁國去駐軍,燒殺劫掠的理由”
“知足我像一件貨物一樣被送到這里,像一只稀罕的鳥雀一樣被那些神都貴人觀賞,你叫我知足”
眼淚無聲的蔓延出了她那雙美麗的眼睛“神都城里,起碼有十萬繁國女奴,路上死掉的更是不計其數,你難道一點痛心之情都沒有嗎”
說到最后,夜柔哽咽難繼“我又何嘗不是一個繁國女奴呢”
越國公府。
喬翎叫張玉映悄悄關注著梁氏夫人的動向,哪知道盯了一整個白天,都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到最后喬翎自己也納悶了,難道是我想錯了,那只是一封平平無奇的信
如是到了傍晚時分,將要用晚膳的時候,張玉映稍顯匆忙的過來,告訴她“梁氏夫人已經用過了晚飯,說是有些頭疼,早早歇下了。”
喬翎明白過來如若沒出意外的話,今晚梁氏夫人大概會出去一趟。
且大概率不會帶上侍從。
喬翎有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