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最壞的局面發生,北尊將自己送到了南派,以此展現自己的誠意和胸襟。
公孫姨母沒有言語。
喬翎心知這已經是一種默認,轉而又有些急切地問“那我的阿娘呢,她是什么人”
公孫姨母輕輕搖頭,不是不想告訴她,而是說“我們也不知道。”
喬翎這會兒就站在她面前,目光明亮,身量結實,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小的嬰孩了。
公孫姨母回想往昔,稍覺恍惚“你這孩子從小就皮實,幾乎沒生過病。當年傳書之后,北尊與一位年輕娘子帶著你南下那時候你才滿周歲。”
“那位娘子告訴我你素日里的一干習性,臨走的時候,又從行囊里取了一件中衣給我,告訴我說,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染上的習慣,睡覺的時候非得攥著那件衣裳才行,這習性還是后來過了一年多才改過來的。”
“最后她抱了抱你,你好像也知道她要走了,放聲大哭,惹得她也哭了,那時候我還以為她是你的生母,后來才知道,其實并不是”
喬翎聽得默然,許久之后,才說“或許是氣味吧。”
公孫姨母溫柔一笑,拉著她到自己身邊坐下“是呢。那時候你已經會說話了,我問你,為什么喜歡抱著那件衣服睡覺你說,香香的。”
她到現在都覺得納悶兒“我精于醫藥,嗅覺靈敏,倒是覺不出那件衣裳上有香味呢,偏你能聞得出來”
嬰孩的感知,其實是最原始的直覺。
喬翎已然有了幾分猜測。
來到神都之后,她其實曾經在一個人身上感知到過那種原始的親切。
嬰孩時期的記憶早已經模糊了,但是腦海中卻還鐫刻著那種氣息。
她心想,我是在周歲之后,被北尊和邢國公夫人帶到南邊去的,那周歲之前呢
我一直生活在哪里
中朝
被北尊帶到神都之前,我又身在何方
喬翎再度思索起來她先前思索過無數遍的那個問題世間有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我是破命之人
這種命運是來自于冥冥之中上天的選定,還是要求一個人必須具備某種客觀的條件
如若是前者也就罷了,純粹是運氣的選擇,若是后者
這個條件本身,就很耐人尋味了。
這個世界像是一顆洋蔥,每次當她覺得已經剝到底的時候,總會有些線索悄悄浮現,告訴她,還早呢
南北兩派之所以能夠保持現下的和睦,真的只是因為多年前北尊將自己交付給南派,以此獲得平衡,展現誠意嗎
喬翎覺得,這可能是一部分的原因,但絕對不會是全部。
因為世宗皇帝至今,已經過了很多年,而自己總共才幾歲
自己沒有降生之前的漫長歲月里,一定有什么別的外因,迫使南北兩派必須維持著表面上的平和
那個外因又是什么
是以京一語為代表的那個勢力嗎
他們到底在哪兒,何以寂寂無名
喬翎很清楚,這個世界并不是圍繞著某個人轉的,強如北尊,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看不透的人心。
一直以來,高皇帝的兩脈后人或多或少受制于兩派,他們又作何想法
當今皇室,摒棄掉蠢的那些人,當今天子真實的態度是怎么樣的,千秋宮太后娘娘真實的態度又是怎么樣的
謎題一個接著一個,喬翎此時所知,卻都無從解開。
她只能問最當前,也是最實際的一個問題“姜邁的病癥,姨母無從解決,當世之中,有沒有別的人可能會有辦法呢”
公孫姨母早知道她的性格,此時見她不肯死心,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