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怔怔地端著那一碗玉石雕琢成的細米,竟也沒有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
前廳那邊,廣德侯夫人姜氏來得很快,她身后是毛珊珊和兒媳婦柳氏,見了梁氏夫人,也覺感傷“怎么這么”
姜邁自幼體弱,先前也幾番病危,三年前就有過一回,那時候府里的人都以為他要熬不過去了
今次亡故,來的不算突然,只是相較于他的年齡來說,實在叫人覺得惋惜。
梁氏夫人眼圈兒有點紅“人世無常,向來如此。”
姑嫂兩個寒暄了幾句,便有管事過來回稟“包府夫人不久之前到了,只是沒往前廳來,徑直去正院了。”
梁氏夫人輕嘆口氣,應一聲“知道了。”
廣德侯夫人在旁聽著,也覺戚然,同嫂嫂說“我也過去了。”
梁氏夫人點點頭“去吧。”
在這之后,越國公府的姻親們率先登門。
老太君的娘家趙國公府、梁氏夫人的娘家安國公府,再有姜氏的族人故舊,乃至于官場中人,不一而足,梁氏夫人和姜裕忙碌起來,也就暫時無暇感傷了。
正院。
徐媽媽領著人替姜邁穿戴整齊,便出去尋喬翎“太太,您最后再去看看國公吧。”
轉而注意到她手里的飯含,禁不住悲從中來。
喬翎再見到姜邁的時候,他那雙美麗的,仿佛飽含著一汪秋水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姜邁仍舊是好看的,臉色蒼白,卻也平和,眼睫低低地垂著,仿佛深陷夢中。
喬翎伸手過去,用手背觸碰他的臉頰。
是柔軟的,光潔的,好像他還在的時候一樣。
太常寺的官員守在旁邊,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許久之后,才輕輕出聲提醒道“夫人,您該開始著手了”
再拖下去,尸身僵硬,就很難叫他把嘴張開了。
喬翎默不作聲地點了下頭,伸手將姜邁的下頜輕輕掰開,將早就準備好的玉質細米徐徐倒入他口中,最后又同樣放輕動作,叫他恢復原樣。
外邊喪棚已經搭建起來了,侍從們抬了棺槨過來,一干用物都是早就準備好的,自然周全。
小羅氏心里邊其實早有準備,只是真的接到消息之后,頭腦之中還是放空著轟鳴了很久。
她說不清自己是以什么心情來到越國公府的。
多年前,好像也是這樣一個午后,越國公府的人去報喪,她的姐姐故去了。
現下,當年那一幕仿佛又重演了
往越國公府來的時候,小羅氏一路上都很平靜,然而真的進了正院的門,瞧見喪棚下置放著的棺槨之后,她忽的腿下發軟,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包真寧及時地將母親攙扶住,而小羅氏在恍惚之后,輕輕推開了女兒的手。
她說“我沒事兒。”
徐媽媽從里邊迎來出來,她是羅家的舊人,是跟著大羅夫人一起來到越國公府的,從某種層次上來說,她是最能共情到小羅氏的人。
四目相對,神情俱是戚然。
徐媽媽只是說“我們太太在里邊呢,您也去看看國公,跟他道個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