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入宮廷的時候,圣上已經歇下了。
大監不得不進入內殿,半蹲下身在床前,喚醒他“陛下,陛下宮外出了點事。”
時間太晚了。
圣上合眼平躺在塌上,抬手捂住了額頭,輕嘆口氣“什么事”
大監低聲道“皇長子府被震塌了。”
圣上應了一聲,又問“可有傷亡”
大監搖頭,低聲道“無人傷亡,只是整座府邸都成了一片狼藉。”
圣上稍長地“哦”了聲,因而笑了起來“他這是觸了誰的霉頭啊”
大監說“中朝那邊說,是前不久蒙受北尊邀請,來到神都的那位白太太。”
“原來是他啊。”圣上為之了然,睜開眼睛,思量一會兒,復又疑惑起來。
他側過去身子,看向大監“他是怎么跟大郎產生糾葛的”
大監便將整件事情的經過說給他聽,末了道“前一回有越國公夫人出面,事情其實已經結束了,只是皇長子妃大概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又叫人去砸了白太太的店,才有了今晚的事情。”
圣上打個哈欠,說“那他們這不是活該嗎。”
他懶得去管這種閑事,再一想,為這事兒,明天到了朝上,政事堂那邊怕還有的扯皮呢。
圣上暗嘆口氣,重又將眼睛合上了。
大監見狀,便默不作聲地站起身來,面對著床榻,放輕腳步要退出去。
如是走了幾步,忽然間聽見圣上說“這位上一次進神都城,是太宗文皇帝的時候了吧”
大監停下腳步,畢恭畢敬道“是。”
一陣夜風從窗外吹來,叫殿中的帷幔隨之飄動起來。
圣上的聲音在這片輕柔的海浪之中,傳到了他的耳朵里“這回北尊寫信邀請,他居然來了是因為越國公夫人嗎”
大監沒有做聲。
圣上顯然也不指望他給自己一個回答。
睡意上涌,他甚至于懶得從被窩里抽出手臂來擺動一下,只稍顯含糊地說了句“去吧。”
大監行個禮,隨之隱退到帷幔之外去了。
過去的一夜之于喬翎來說,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夜晚,但對于皇長子夫婦來說,卻是風云跌宕、天崩地裂。
第二日清早,喬翎在正房那邊吃完飯,穿戴整齊,便出門上朝去了。
她到待漏院的時候,須得上朝的官員們也到的七七八八了,這會兒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以一種看似渾不在意,實則眉目當中飛快流轉著種種情緒的神態,同相熟的人說著八卦。
喬翎去尋站在自己后邊的邢國公,剛碰頭到一起,就聽邢國公低聲問“昨天晚上的事情,聽說了沒有”
喬翎配合地面露茫然“什么事兒”
邢國公便告訴她“昨晚上地震了”
喬翎吃了一驚“啊,有這回事”
又說“我怎么不知道”
邢國公朝某個方向努了努嘴兒“因為只震了皇長子府這一家啊。”
喬翎循著他示意的方向去瞧,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臉菜色、神情恍惚的皇長子。
她險些笑出聲來,強忍住了,嘟囔一句“這可就太奇怪了,地震怎么可能會只震一家”
邢國公說“是啊。”
喬翎左右觀望一下,不禁奇道“政事堂的相公們怎么都不在”
雖說往日里宰相們自持身份,也會來的晚些,但從不會這么晚,更不必說這會兒竟一個也不在此處了。
邢國公哼笑起來“這么大的事情,政事堂必然是得提前跟圣上通一通風的,朝上真正議論的其實都是小事,要緊的大事,圣上跟相公們開個小會就定下來了。”
崇勛殿。
盧夢卿一馬當先,拋出了今日議題“陛下,您不能出錢給皇長子修宅子”
圣上心想,戲又來了
他暗嘆口氣,頗為無奈道“朝廷的錢都是戶部在管,有正經事情要做的,朕怎么會去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