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喬翎辦完該辦的事項,便麻利地離開了京兆府。
小莊則協同皇長子一道出去,往門房那邊去簽離“我們這類吏員上班的時間,跟官員們是一致的,只是如若太叔京兆、喬少尹、崔少尹三位沒有及時下值,我們就得在外邊等著,以備隨時聽候差遣。”
“這會兒他們三位都離開了,我們也就可以走了。”
“走的時候要在門房這邊簽離,記下離開的時間門,來的時候也得簽到才行,做到出入都有痕跡可尋”
又跟他說了早晨上班的時間門。
皇長子聽得眼前一黑“怎么這么早”
平日里官員們上朝的時間門其實就很早了,夏天天亮的早還好一些,到了晚上,天不亮就得起身收拾,預備著出門
可是京兆府這邊的吏員們簽到的時間門,居然比上朝的時間門還要早半個時辰
小莊好脾氣地笑了笑“一直都是這么規定的呀。”
又說“因為有些官員并不會直接去待漏院等著上朝,或許是要來取什么公文,亦或者趕早來辦什么事情,這就需要我們更早一些在這兒待命。”
她在簽離表上記了名字,門吏核對之后,表格又遞到了皇長子那兒。
他一邊寫,一邊聽小莊問“侯哥,我們找家茶亭,坐下來邊喝邊聊吧”
皇長子自無不應。
等簽離結束,他叫小莊領著,往京兆府不遠處的一座茶亭去了。
兩人這會兒身上還穿著京兆府黃衣吏的服制,茶亭的老板娘見了難免要客氣三分,即便那桌子是干凈的,也忙不迭再擦了幾下。
又叫人送了茶和幾樣點心過來。
皇長子瞧了一眼,碰都沒碰。
小莊看在眼里,卻是不動聲色。
只是接著先前的話茬,繼續說“早晨上值的時間門是固定的,我們這些在喬少尹手下做事的,就得在她下朝之前把該做的做了,這一日喬少尹打算做什么,我們約莫會被分到什么活計,心里邊都得做到有數。”
“哦,侯哥,別忘了每天早晨去廚房要水”
皇長子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專門去要水。
水這東西,不都是連眼神都不需要浪費一個,就有人給送到手邊的嗎
哦,其實也沒變。
就是這會兒喬少尹變成了連眼神都不要浪費一個,就有人給送到手邊的人,而他成了送水人罷了
真是令人痛苦的轉變
小莊還在傾囊相授“京兆府的廚房總共就那么六七口灶臺,喝水的有多少人更別說一旦下了朝,所有人都會同一時間門回去。”
“三位上官,也就是太叔京兆和喬、崔兩位少尹,他們手底下的人是不需要去燒水的,但凡廚房有,馬上就能提到,但是那壺水是剛燒開的,還是燒開放了一會兒的,就不一樣了,不同人喜歡喝水的火候也不一樣”
皇長子心想哦,天吶,原來一壺破水還得講究火候
這不都是太監干的活兒嗎
差不多就得了
這些上位的人臭講究怎么這么多
又忍不住我從前難道也是這種吹毛求疵的賤人
不會吧,我真的有那么賤嗎
皇長子被教授了一腦袋“如何在京兆府做牛馬”的經驗,最后懷揣著對自我階級的懷疑,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他倒是還記得喬翎說的話,問小莊“你住在哪兒晚點我讓人把東西給你送過去。”
小莊不太敢相信他的記性,就沒用嘴說出來,問老板娘要了紙和炭筆,清楚地寫在條子上,雙手遞了過去。
皇長子渾然不曾發覺自己被憐愛了,和煦地朝她點點頭,付了茶錢,回家去了。
桌上的點心上來的時候是什么樣,這會兒還是什么樣。
小莊叫老板娘給包起來,然后伸出手來“老板娘,你沒找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