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鼻子里出來一聲,抬起下巴“死當”
張玉映簡直要急死了“我的姑奶奶,真要是死當,就贖不回去了”
喬翎不屑一顧“贖不回去就贖不回去,我又湊不齊一整套家具”
說完,她忽然又想到一處很要緊的事情,神色立時凝重起來。
張玉映見狀,趕忙道“對,真要是死當,那就徹底撕破臉了”
卻聽喬翎加重語氣,向那賬房掌柜道“咱們得提前立字據,我之后要是能把成套的配件家具送來,你們得加錢”
張玉映“”
張玉映近乎麻木的拉著她的袖子“娘子,娘子你昨天不是吵贏了嗎,怎么還生氣呢”
喬翎理直氣壯道“我吵贏了是我占理,是我有本事,可不代表我就該受氣死當就撕破臉了拉倒吧,早就撕爛了”
“你以為我怕她啊”
她手臂當空一揮,鏗鏘有力,中氣十足“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張玉映急出了一頭汗,晶瑩的掛在額上。
她死活把喬翎拉到了邊上“娘子,你不要急著做決定,且聽我說”
喬翎應了一聲,用剛剛從當鋪里順來的蒲扇給她扇風“我聽著呢,你說。”
張玉映漲紅著臉,猶豫了幾瞬,終于狠狠一跺腳“這事情太古怪了,您不要一時氣惱,給鬧得更大。”
她說“梁氏夫人雖然驕橫,但并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先前娘子在府上多日她都不曾發難,沒理由忽然間動了這么大的火氣,是以她所說外邊對于府上的那些議論,尤其是朝著她去的那些,其來意頗值得揣測,我疑心”
張玉映嘴唇無聲的動了幾下,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是魯王的手筆。”
先前幾番躊躇,不敢提及,現下真的講了出來,反倒覺得沒什么了。
“魯王行事向來如此,對于身份低下之人,便以勢凌之,可對于那些有身份,又不好拿捏的,便借力打力,并不親自下場。您是越國公的夫人,他再如何惱恨于您,也不能直接沖到越國公府喊打喊殺,既然如此,索性把水攪渾,借刀殺人”
她低下頭,默然幾瞬,終于又抬頭道“我之前疑心,又不敢說,其實是有私心的,怕好容易有了容身之處,又只是娘子待我以誠,我終究還是不能眼看著您跟梁氏夫人鬧得不可收拾。”
最后,張玉映輕輕道“您還是把我送走吧。”
“玉映啊,”喬翎聽她說著,給她扇風的動作并不停下,口中道“你以為梁氏夫人不知道嗎”
張玉映微露愕然之色。
卻見喬翎嘴角露出幾分譏誚來“越國公府里,老太君跟她做了多年的婆媳,姜二夫人與她做了多年的妯娌,姨母同她該也不是頭一回認識了,什么時候起過這樣的齟齬真要是有點什么,老早就爭起來了,還需要我來做導火索嗎。”
“她又不是傻子,外邊忽然間有人抬了老太君、姜二夫人、姨母和我來踩她,難道她真的會以為是她的婆母和妯娌在背地里攪弄風雨我又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人都不認識幾個,又上哪兒去散播風聲”
“從我們到越國公府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我收留你,深深得罪了魯王,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難道看不出是魯王有意借刀殺人”
張玉映怔住了“既然如此,她為什么還要”
喬翎很痛快的給出了答案“因為魯王那條賤狗太賤了,隱于幕后,只是散播風聲,她即便心下不快,也無法因為這一點捕風捉影的小事殺到魯王府上當然,這只是其次的原因。”
“最重要的那個原因是,梁氏夫人看不起我,從內心里輕蔑我。”
她嘴角笑意愈深“她沒有辦法對魯王宣泄怒火,也不好跟老太君和姜二夫人撕破臉,所以就選擇泄憤到我身上,把我罵的狗血淋頭。她清楚的知道這是在遷怒,但是她不在乎,因為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成一個需要平視的人。”
喬翎歪一下頭,看著張玉映“所以你說,我為什么還要跟她當好婆媳”
張玉映欲言又止“這也”
喬翎轉身,重新往當鋪里邊去“她當然可以趕我走,越國公府的人都可以趕我走,就像最開始我說的那樣,麻煩是我惹出來的,他們沒必要一起承擔。但是我不接受這種無能狂怒式的惡意羞辱,也不負責承擔她傲慢的遷怒。就這樣。”
真想要息事寧人也就罷了,梁氏夫人送一份遲來的見面禮,意圖以此堵住輿論的非議,偏偏還是拆分開的、單獨的排柜,這本身就是毫無裝飾的傲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