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道“張介甫自找的腰斬了他都不冤枉”
張玉珍為之語滯,幾瞬之后,復又哭了“如果當初你別那么假清高,嫁給魯王,我們家作為皇親,怎么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的”
她恨聲道“要不是張家錦衣玉食的供養你,為你選聘名師,你能通讀詩書,蜚聲神都嗎禽獸尚且有跪乳之情,張玉映,你卻連親生骨肉都能置之度外”
張玉映無所謂道“這么愛說,那你就多說一會兒吧。我不在乎。”
張玉珍目光涼涼的覷著她,忽然道“姐姐真的這么狠心,連生身母親都不管了”
喬翎聽罷若有所思。
張玉映則是繼續無所謂道“想說你就去說吧,我不在乎。我如今已經落魄成了奴籍,世代不得翻身了,我的生母到底是張介甫之妻,還是張介甫之妾,又有什么關系愛說多說。”
張玉珍終于詞窮了。
她知道自己無法勸服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無論是從情誼出發,還是從切身利益出發。
而真正有可能做成這件事的越國公夫人聽完全程,卻是始終一言不發。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態度呢。
張玉珍心生挫敗,臉上難以避免的顯露出了幾分無計可施的戚然,呆站在原地,不知該走該留。
張玉映無意與她多說,更不愿多管閑事,想要同自家娘子致歉一聲,轉目看時,卻見喬翎正抱著手臂看向北方,并沒有打算進府的意思。
她略略一怔,也隨之看向北邊。
如此過了會兒,終于有些三十來歲上下的婦人神色躑躅的過來了。
看這形勢,該是一直在那邊等著才是。
張玉珍瞟了一眼,神色黯淡,沒有做聲。
張玉映微微蹙眉,臉色有些復雜,低聲告訴喬翎“那是張介甫之妻鄭氏夫人的弟媳阮氏。”
喬翎盯著阮氏夫人的臉專注的看了幾看,并不為她的身份詫異,只是為這個姓氏詫異“她姓阮”
她知道,這是本朝的國姓。
張玉映點一下頭“不錯,阮氏夫人是宗室出身,只是血脈有些偏遠。”
喬翎看著阮氏夫人低矮的肩頭和難掩瑟縮的神色,乃至于額頭處發髻遮掩但也隱隱能看出幾分痕跡的淤青,心說,不只是血脈偏遠,只怕日子過得也不很如意吧。
如此思忖著,這位出身宗室的夫人已經到了近前,稍顯不安的看一眼張玉珍,繼而同喬翎行禮,忐忑道“叫越國公夫人見笑了,做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情來,只是,只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們只好到這里來碰碰運氣”
喬翎則忍不住問“令外甥女”
阮氏夫人看一眼張玉珍,低聲道“我姐姐愛惜這個女兒,將所有的私藏積蓄都給了家夫,把她贖買出來了。”
這個“姐姐”,顯然說的就是張玉珍的生母鄭氏了。
喬翎道“那她自己呢”
阮氏夫人很為難的看著她。
張玉珍在旁聽著,并不做聲,宛若失魂。
喬翎明白了,轉而又糊涂了“既然可以用錢贖買,也已經贖了一個出來,為什么鄭家不把自己的女兒贖出來,卻要叫外甥女來找早就分家的玉映”
阮氏夫人稍顯凄然的牽動了一下嘴角。
張玉映見狀,不由得暗嘆口氣“鄭顯宗有個諢號,喚作吸血虎,無利不落,我那母親用所有的私藏積蓄換了女兒脫身,卻沒有另一份積蓄去打動哥哥,叫他贖買自己了。”
喬翎著實吃了一驚“可那是親妹妹啊”
張玉映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