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侍女都懼怕梁氏夫人,見其來者不善,不由得驚慌道“去請老太君吧”
馬上就有人道“老太君不在府上呀”
又有人說“那,去找國公”
“怎么敢驚動國公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么,還是去找二夫人來吧”
“這個主意好”
“好什么呀,”喬翎用那把順來的蒲扇拍了那驚慌失措的侍女一下“到屋里去吧,別在這兒鬧哄哄的,沒事兒也成有事兒了。”
昨日梁氏夫人聲勢浩蕩的傳了她過去,之后一場大吵,老太君跟姜二夫人不會不知道的,然而卻都沒有做聲。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好管。
該怎么管呢
梁氏夫人跟喬翎起了齟齬,還能簡而化之,說是婆媳矛盾。
可老太君跟姜二夫人一旦下場,那戰火幾乎立時就要擴大化了。
什么爵位之爭、越國公府兩房不和,魯王那兒正愁著沒素材呢
所以她們不能動,現在最好也不要貿然去將姜二夫人拖進這渾水里。
梁氏夫人的確是殺氣騰騰趕過來的這么自矜身份的人,甚至于沒有使人傳召喬翎過去,而是親自過來,可見她究竟盛怒到了什么程度。
“你怎么敢”
梁氏夫人發髻上的金簪隨著她的動作劇烈顫動著“我昨日使人給你的排柜呢”
喬翎道“賣了呀。”
梁氏夫人來之前就做好了她會狡辯的準備,卻沒想到她居然這么痛快的承認了
她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一口氣堵住,生生過了幾瞬,才怒道“喬翎你大膽長者賜、不敢辭,那么長者賜下的東西,就可以賣出去嗎”
喬翎撓了撓頭,道“我看過刑法,這也不違規啊。”
梁氏夫人先前使人來送那遲來的見面禮,原是為了暫且虛與委蛇,堵住輿論非議,然而喬翎二話不說,直接把東西拉出去賣了,還賣得聲勢浩蕩,就算是直接把婆媳之間勉強維系著的那層紙給戳破了。
事到如今,她哪里會再忍,冷笑一聲,甚至于無謂再跟這個自己看不上的鄉村野婦做口舌之爭“你給我跪下”
喬翎道“我為什么要跪”
梁氏夫人道“我是你正經的婆母,你見到我,卻如此不敬我讓你跪下,你怎么敢違逆”
喬翎道“可是我還沒有正式與國公成婚,并不算是你的兒媳婦啊”
梁氏夫人厭惡的看著她“既然如此,我乃是越國公之母,一品誥命,你不過是一個賤民,見到我,焉敢不跪”
喬翎又道“可是我仔細研讀過圣人留下的律例,他老人家說,天下臣民除了初次拜見天子時要行大禮,旁的時候見到了什么人,只行常禮即可啊。”
梁氏夫人簡直恨不能剪掉她那條能言善辯的舌頭“圣人留下的律例是一回事,究竟有沒有貫徹下來,是另一回事你以為誰都是你身邊那個巧言令色的張玉映,拿著圣人玩笑時留下的律例,真的去京兆府狀告自己的父親嗎”
她冷冷的拋出結論“現下百官見了圣上,還是要跪的尋常人家媳婦參拜婆母,也一樣要跪”
喬翎道“你就說圣人說的話算不算數吧”
梁氏夫人氣急“你你這狡詐的婢子把她給我押下,拉出去打”
張玉映下意識將喬翎護住,侍女們也忙上前,然而梁氏夫人處的仆從更多。
正亂糟糟一團的時候,忽然有兩聲狗叫傳入耳中。
梁氏夫人面帶厭煩的去看,就見喬翎養的那只土狗踮著腳往外跑,再一瞥,卻見繼子姜邁的乳母羅氏不知什么時候到了。
那條狗是沖她去的。
場中暫時安寂下來。
梁氏夫人寒著臉問她“你怎么來了”
羅氏極柔順的低下頭“國公想見見金子,叫我來請喬娘子帶它過去。”
說著,提起了金子的狗繩。
梁氏夫人盯著她看了會兒,倏然嗤笑一聲“國公是不是病得糊涂了,不是早就說了,未婚的男女不能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