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映這樣想。
梁氏夫人回到自己的住處,將將進門,就見兒子姜裕貓在簾幕后,朝這邊兒探頭探腦。
她皺起眉,遵循眾生平等原則的白了兒子一眼“看什么看,不是叫你別出來嗎”
姜裕俊秀的面容上帶著點少年人才有的稚氣,往她身后張望“怎么不見大嫂”
梁氏夫人沒好氣道“她算你哪門子的大嫂婚事都還沒辦呢”
姜裕神色古怪的看著她,說“可我覺得,娘你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大嫂啊”
梁氏夫人于是又白了他一眼“都說了現在還不是你大嫂”
姜裕的事情,必然瞞不過老太君的。
后者知道之后,便不禁皺起眉來,幾瞬之后松開,往官署去尋鄭國公了。
如今的鄭國公,正是宮里貴妃的父親,也就是魯王的外祖父,年紀倒比老太君小一些。
兩家算是不太親厚的世交,二人又是同僚,碰面之后,鄭國公難免先去拱手“甘令君”
老太君微笑著還禮,卻發問道“如果陳令君知道您的兒子深深的怨恨您,您會怎么做呢”
這是個相當突兀的問題。
鄭國公怔了一下“這”
他捻著胡須,幾瞬之后還是給出了回答“大抵要先去思忖一下緣故吧養不教,父之過,或許真是我這個父親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呢”
老太君又問“如果陳令君知道,您兒子的身邊有個侍從,深深的怨恨著您呢”
鄭國公沒有言語,甚至于有些不以為然。
幾乎是在老太君問出來的那個瞬間,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絕對不會公然說出來的。
侍從跟兒子怎么比
兒子好歹是親生骨肉,心里邊埋怨父親,自己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侍從這種家仆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對主人心存怨恨
這種不識抬舉的玩意兒,當然是直接殺掉,以除后患
心里邊這么想,可嘴上,他還是極和氣的道“當然也是一樣的做法了。”
老太君聽得笑了,重又向他行個禮,轉身走了。
她來的突然,走得也突然,尤其中間說的話,也格外的冒昧。
鄭國公原地駐足,瞇起眼睛,若有所思。
下值回府之后,他問夫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嗎”
裴夫人送走那對喪門星似的婆媳,心里邊憋了一肚子火,先把孫兒陳續趕到祠堂里去跪著,然后又叫人把他身邊的侍從拉出去打。
這會兒見丈夫問起,也算是打開了話匣子,倒是沒有夸張,一五一十的將今日之事說了。
鄭國公馬上就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了。
魯王可以因為圣上不對他寄予厚望而心存怨恨,他可以做一個囂張跋扈的親王。
那是親生兒子,只要不謀逆弒父,圣上會寬待他的,來日的新君為了彰顯仁德,也會寬待他的。
可是對圣上來說,鄭國公府是他的臣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們怎么敢附從魯王,由著他為非作歹
圣上心里根本就沒有“我讓國公府的女兒入宮,卻不給她后位,我太對不起鄭國公府了”這種想法。
鄭國公府心存怨囿,他只會覺得“你們算老幾,想按著朕的脖子,讓朕立你們想要的未來儲君你們真該死”。
鄭國公坐在廳中,室外一派初夏氣象,他卻覺得如墜冰窟。
好半晌過去,才問妻子“是續哥兒惹出的禍事,他想這么干,他的侍從難道攔得住怎么叫續哥兒去跪祠堂,反倒把那群小廝給打了”
裴夫人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丈夫為什么會這么說。
她面有慍色“續哥兒還是個孩子啊,他懂什么肯定是身邊的侍從不上心,沒把他帶好,才會出這種事的”
鄭國公定定的看了妻子一會兒,繃直了的脊背一松,忽然間笑了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錯啊,哈哈哈哈哈”
裴夫人不明所以,甚至因而有些惱怒“這有什么好笑的”
鄭國公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疾言厲色道“把那個小畜生給我拉出去打,打他二十棍子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