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夢卿見他裝傻,索性就把事情說的更為清楚明白一些“臣的意思是,陛下不要動自己的私庫錢替他修宅子”
“您先前可是承諾過的,修建南北馳道的事情,國庫之外,您還會自己從私庫里出三百萬兩,可不能從這三百萬兩里邊挪錢出來給皇長子用”
圣上“”
修路是要錢的,而且還是極大的一筆錢。
先前烏氏惹到喬翎頭上,因而被榨出來整整二百萬兩,又因為這事兒,本朝上數的豪商都被榨了一遍,可即便如此,預算也緊巴巴的。
圣上見狀,便同政事堂商議了,打算從自己的私庫里額外撥三百萬兩充賬,這才有了今日這場小會。
盧夢卿率先開口,并不是因為他為人莽撞,而是因為諸宰相當中就數他的血條最厚,適合跳出來點題。
高皇帝功臣之后出身,以朝天郎身份入仕,四海聞名的大才子,還是越國公夫人異父異母的親弟弟
只有他主動跳出來把話題挑開,后邊的人才能順著他開出來的路說話。
圣上對此早有預料,這會兒聽了也不做聲,只以手支頤,看他們怎么挨著唱多簧。
果不其然,這邊盧夢卿說完,柳直便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欲揚先抑“夢卿,你這話就說的不知所謂了,向來都是戶部的錢歸朝廷,私庫的錢歸陛下,陛下想怎么花錢,那是陛下的事情,臣下怎么能做陛下的主”
緊接著他自然而然地道“且陛下向來言而有信,既然承諾了要從私庫里出三百萬兩到戶部去,怎么可能食言呢”
說著,柳直用一種飽含信任的目光看了過去“臣說的沒錯吧,陛下”
圣上“”
圣上面無表情道“嗯。”
俞安世在旁笑了笑,同時譴責起了盧夢卿和柳直來“陛下向來言出必踐,你們這么說,就是疑心陛下的操守了。這可不該啊。”
試探已經得到結果,他果斷地轉換了話題“陛下,昨夜皇長子府發生的變故,您應該有所耳聞了吧中朝那邊作何說法”
中朝那邊能怎么說
圣上面無表情道“說大郎是咎由自取,與他們無關。”
俞安世問“是上天示警,降災責難皇長子殿下嗎”
圣上瞟了他一眼,說“不是。”
俞安世緊接著問“既然如此,那就是人為咯”
圣上道“嗯。”
俞安世終于圖窮匕見,眼神飄忽一下,若無其事般地問了出來“陛下會出錢給皇長子殿下重修宅子嗎”
圣上面無表情道“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呢”
俞安世哈哈笑了兩聲緩和氣氛,繼而警惕地問道“先前議定要修那條路的時候,陛下不是說只能掏出來三百萬嗎,怎么現在忽然又有錢了”
“昨夜皇長子府發生的變故既是人為,中朝那邊又說是這位殿下咎由自取,可見是皇長子殿下有錯在先”
“既然是皇長子殿下有錯在先,沒道理臣下犯下的罪過,最后卻叫陛下您來替他收尾,承擔損失吧”
“需得知道,陛下您不僅僅是皇長子殿下一人的父親,也是全天下所有臣民的君父”
“您如果還能掏得出額外的錢款,為什么不肯將其用在嗷嗷待哺的其余子民身上,卻要盡情地揮灑在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那兒,替他來收拾爛攤子”
唐無機與王元珍二人見狀,也適時地加入了戰場,同時躬身行禮,奏請道“陛下,請您三思啊”
總而言之,還有多余的錢就拿出來修路,不要給你的倒霉兒子當冤大頭父親
不準動用先前承諾了要給我們的三百萬兩
三百萬兩之外還有余錢的話也給我們,不準給他
圣上“”
要不怎么說宰相們心太齊了不好呢。
這不是就聯起手來搜刮朕了嗎
圣上閉上眼睛吸了口氣,平復心情之后,再度睜眼,轉頭去看諸宰相之中位次最低的唐濟,遞了個眼神給他。
其余幾位宰相注意到他這動作,旋即也跟著目光不善地看了過去。
被所有人注視著的唐濟“”
圣上之所以扶持他坐到宰相的位置上,就是為了讓政事堂里多一位以他的意志為先的宰相。
但如果真的這么做了,就相當于跟政事堂里其余的宰相們割席了
得罪了圣上,估計馬上就會被擼掉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