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道“意意,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沒有錢,沒有地位,變得沒用又落魄,你還會和我當朋友嗎那時候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丟人”
盛焚意當時沒有回答。
觀泠像是習慣了盛焚意的古怪,他抱住盛焚意,在盛焚意冰冷的胸前舒服得瞇起漂亮的眼睛,如一只黏人的兔子在撒嬌。
那是一個冬日寒夜,他們站在第一次遇見的池塘邊,池面蓮花早謝了,清泠泠結了一層寒如鏡面的薄冰,盛焚意垂眼,在冰面看到了觀泠的臉。
這張臉尚且年幼已然美麗,帶了嬰兒肥的臉頰往下沿著優越的西方骨骼精致勾勒出由水墨筆描繪的纖細下巴,這下巴嬌嬌弱弱,仿佛碰一下就能像捏碎琉璃娃娃一樣爛掉。
盛焚意捏住這下巴,觀泠被迫抬眼望他,璀璨金發如瀑滑落,遮住觀泠雪白的肩膀,觀泠不明所以,只天真地彎起唇角。
“意意,你怎么了”觀泠問。
盛焚意捏著他的下巴,如操控一只昂貴木偶讓觀泠垂下頭,和他一起去盯如鏡子清晰的冰面。
冰面上觀泠的臉雪白嬌憨,從來沒有吃過苦,永遠漂亮天真不知愁,如兔子圓潤的藍色眼珠里盛滿甜蜜的笑意,倏地冰面驟晃,恍若出現一把鋒利的刀將其一寸寸惡狠狠割破,把冰面上觀泠的面容割得四分五裂,成了一池被人無情踩碎后碎片四濺的鏡尸。
觀泠還被盛焚意捏著下巴強迫去看已經詭異得不成樣子的冰面。
他分明沒有在笑了,可冰面上自己那張臉仍在笑著,只是和方才的甜蜜不一樣,這張年幼的臉上暈染開一抹悲哀的如求救的苦笑,他十歲的這張臉隨苦笑牽引出的悲哀越發崩潰起來,如藍寶石明亮的眼珠也死氣沉沉地灰暗下去,可怖絕望如一具尸體。
在觀泠驚恐的尖叫聲里,他的面容和個子都抽長起來。
宛如一下子過了十年
十年過去了。
觀泠的臉上嬰兒肥褪去,纖瘦雪白的面容充斥嫁為人婦被浸泡在無休止欲望中的誘惑多情,和一種爛到骨子里的糜爛麻木,他倒在白色床上,下巴被丈夫捏著,他被迫揚高下巴,滿是淚水的失神藍瞳被一條勉強透出一絲光影的黑色帶子死死綁住捆在腦后,在帶子的黑暗里他亦如迎頸待戮的誘人獵物,金發與帶子的尾端麻木無力地掩埋在一起,如惡鬼狠心將一束璀璨烈陽活生生溺死在深淵黑月里。
“老公老公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觀泠崩潰求饒,哪怕這么多次了,他還是好害怕。
“那為什么還跑出去”男人危險道。
滿是甜蜜香味的奢華房間處處精巧,連床頭柜上放了大馬士革玫瑰花的花瓶都繪制了油畫風的兔子一家,幼稚又溫馨,細看之下卻壓抑得令人窒息。
這個房間如主人專為洋娃娃布置的牢籠,繡了金絲玫瑰的紅絲絨窗簾死死閉合,連一絲月光都無法侵入,在漆黑死寂里這位穿著連大腿都遮不住的白色吊帶裙的,唇瓣無助張開流淌著涎水的小美人一邊掙扎一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