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泠不解地歪了歪頭,金頭發落下來,像是兔子耳朵似的。
他望著觀泠,覺得觀泠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給女孩子講這些話時,他沒有往日那么兇巴巴,還難得有些輕地說“患病者無法愛人,如果他想擁有愛人這個能力,如果他想愛上某個人,那么他必須用最可怕的方式去折磨那個人,把那個人推入地獄,讓那個人崩潰得恨不得立馬去死解脫,當那個人深陷地獄,孤立無援時,他會高高在上,像一個身披戰甲、手拿長槍,身騎白馬,只身闖入玫瑰荊棘里把高塔之中被惡龍關押的公主解救出來的白騎士。”
“客觀意義上來講,白騎士綜合癥,又何嘗不是一種無法治愈的、令人聞之色變的精神疾病呢我的老師目前正在接手一位病患,已經一年了,還沒有任何進展,那位病患還有一位即將生產的妻子,不敢想象如果他的病終生無法治愈,那么他的妻子該會遭受多么可怕的折磨呢”他撐著下巴,坐在觀泠對面,盯著觀泠的臉,說道。
觀泠緊張地說“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病呢”
“確實很罕見。”男人點了點頭,說到自己的課題時,眉眼那股浪蕩恣意就散了,他有些認真地對觀泠說“醫療界目前確診的只有三例,第一例是母女,那位母親把她健康的女兒害成了終身無法站立、智力也衰退到幼兒時期的殘疾人,只是為了能一輩子照顧女兒,讓女兒依賴她一輩子,一輩子無法離開她。”
“第二例呢”觀泠好奇地問。
“第二例,算是戀人吧患病者是個喜歡釣富家子的漂亮女人,她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據說是什么藝術家,長相清秀,性格也清高,看不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找人把那個男人輪了。”他想了想,回憶著說“后來那個男的就瘋了啊,誰都不要他了,最后那個女人把他撿回家了,后來那個男的知道當年他被輪,是那個女人做的,他就把那個女人殺了。”
觀泠聽完后,捧著玻璃杯的手都在發抖,身體像是觸發了某種自我保護機制,一種關于危機的潛意識攀附上他的眼睛,他瞳孔震了震,他覺得男人講第二例的時候,莫名覺得這個故事有點熟悉。
“你很害怕你還想聽嗎”男人一頓,對觀泠笑嘻嘻道,“別怕得睡不著覺了。”
“我、我不怕,你繼續講吧。”觀泠望著男人,他靠近了點暖爐,讓血液沒那么冰冷了。
“第三例,說來也有意思,也是這第三例,我們才知道原來白騎士綜合癥是遺傳性疾病。”男人笑了笑,對觀泠微微抬眼,說
“第三例的病患,就是第二例病患的獨生子,他想愛的人,是他的妻子。”
觀泠聞言莫名手一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大腦嗡嗡得像是被一枚子彈貫爛了,腦漿跟眼球都掉了出來似的令他雙眼一酸,眼淚一流,玻璃杯哐當一下子碎地上了。
男人有些擔心道“怎么了”
“沒、沒事,我有點困了。”觀泠的掌心撐著沙發,他六神無主,慌亂又費力地要站起來。
男人站起來,扶著他,不讓他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男人送他進了臥室,男人站在門外,看了他一會兒,良久,男人要關門了,可觀泠的手指輕輕抵住門框,有些不安,又像是心中憂慮重重似的對男人說“那個白騎士綜合癥很罕見對嗎”
“對,很罕見,可以說你一輩子都遇不到。”男人說。
觀泠這才放下心來,可他還是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怔怔捂住心口,望著男人綠色的眼珠,莫名說“如果身邊有人得了這個病,如果那個人對我一直隱瞞我自己可以發現嗎”
“很容易發現的,因為患病者無時無刻都會把他想愛他的人推入地獄,這是藏不住的,如果你身邊有人這么對你了,跑就是了。”
觀泠聽完后低下頭,“他一直對我,很好。”
“那他就沒病。”男人果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