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黑了下去,室內卻明暗溫暖。
盛焚意的半張臉被黑夜侵襲,余下半張臉在室內暖爐的火光搖曳里有了深情入骨般的人情味。
人仰起頭講話時,總會瞳孔擴散開來,生理性的一種淚濕感會浸透平日哪怕無情到極點的雙眼,這會讓那人顯得在示弱。
觀泠太懵懂,不知道示弱在動物界,是雄性競爭美麗多汁的小雌性的手段。
觀泠將自己這根被盛焚意舔過的手指抽離出來,他用這根手指連同拇指,輕輕捏著盛焚意的下巴,睫毛低垂,眼珠波光粼粼地覆蓋藍色的淚膜,像新奇,像觀賞地感受著這個男人冷銳到毫不柔和的、卻唯獨對他俯身稱臣般的目光。
美人裝可憐總會更加惹人垂憐。
懷孕的人也總滿懷母性,總悲憫而溫柔,對任何事、任何人都會情緒敏感,都會心生柔軟。
觀泠俯身,主動地吻上了盛焚意的唇。
出乎意料的,和這張單純到不諳世事的洋娃娃的臉不同,觀泠很會接吻,這是他丈夫用一種強迫而傲慢的方式調教出來的最嫻熟的技巧,他丈夫教給他過很多接吻的方式,大部分都粗暴野蠻,觀泠只記得其中一種算得上溫情的方式。
是舔吻。
是唇瓣貼著唇瓣,主動的那人要先發制人掌握主動權,慢慢伸出舌尖去舔舐被接吻者緊閉的唇瓣,自下而上地去舔,將唇瓣和那人的心舔濕,舔得愿意接受主動的那人的心意。
可觀泠太害羞了,他還是不敢做到那一步,只是唇瓣貼了貼盛焚意的唇,淺嘗制止地要結束時,盛焚意卻伸出舌尖,去舔開了觀泠柔軟的唇縫。
觀泠羞得不敢睜眼,他心跳亂七八糟,自暴自棄、又像是死灰復燃似的,一把用胳膊抱住了盛焚意的腦袋。
這樣他們就離得更近了。
像在暗示盛焚意,繼續親親他。
盛焚意的舌伸進了觀泠的唇腔,舌與舌互相推動,如兩條蛇在交尾。
這是推動吻。
觀泠迷迷糊糊得被親得好暈,指尖搭在盛焚意的后頸,鼻息微動,雙眼都淚淋淋的。
他不是和盛焚意第一次接吻了。
自從半年前他和盛焚意在孕檢室做過那種荒唐的事情后,觀泠在孕期每一次有了需求,盛焚意都會幫他,沒有徹底做過,可也差不多了,盛焚意沒有談過戀愛,沒和異性,也沒和同性接觸過,盛焚意對床上的事一竅不通。
盛焚意如今會的一切,都是觀泠教的。
他的學生遠比他聰慧,甚至天賦異稟,他起初是這么想的,可當他因為盛焚意的親吻而全身滾燙主動用手掌去撫摸盛焚意的胸膛時,這個動作竟然與他一年前,在那個巷子里,把他的人生進一步推入地獄的那個陌生男人做的時候的一個動作重疊了
觀泠驟然清醒過來自己在做什么。
這半年里和盛焚意的沉淪不再令他舒服,在這一刻莫名其妙變成了一種枷鎖。
臟臟死了
這種事、臟死了臟透了
他腦海里如應激創傷地回憶起了一年前在巷子里的一切
他和一個陌生男人出軌了他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他成了父母教育過他的最不能成為的那種人。
因為做這種骯臟的事,因為他放浪,他被丈夫丟掉了,他的道德感早在一年前像是垃圾一樣被丈夫唾棄掉,他破破爛爛的什么都不值得。
不接吻。
不和盛焚意,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