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出而天地驚,一言落而眾修默,天地仿佛陷入沉默,眾生俱是戰戰凜然。
漫天火海之下,洶涌雷霆之上,儒雅道子仿佛點起一盞孤燈,行來處血落無聲,照亮了天地中的昏昏沉沉。
有那陽壽將近的人族修士已然潸然淚下,“讓我好等啊,真是好等啊”
等到殘軀已快歸塵,等到天地不住淪深,等到夢醒恍了神,等到悲聲嘆說好等終是有人要殺龍殺鳳,要洗凈天地。
龍望臺哈哈大笑,笑得已是直不起腰,他顫巍巍地抬起了手臂,就如之前隕落的族兄一樣,指向了妖師,指向了蛟圣,臉上有著一抹潮`紅,“我活著,就是要看刑天之主,來殺龍,來殺鳳,來”
他頓了頓,面容中多出一抹高傲,甚至有些居高臨下,烈烈咆哮出聲,
“來殺妖”
妖師和蛟圣都沒有開口反駁,只是面色沉凝地看著水鏡,眼下的局勢已然超出了最初的算計,也超出了妖師的掌控。
金鱗化龍雖未失敗,但已然被窺破了關鍵所在,可想而知,所有龍家子弟將再不會出鎖龍大營一步,等局勢稍穩,命曇宗定會盡起所有神魔天命,護著這些龍家之人退回命曇宗,甚至直接返回南域。
迦云真始終想不明白,姜默舒怎么會在此時出現
中原淪陷之時,拼著得罪各家天宗,刑天之主也堅持要撤出所有凡人,眼下,西極玄碎海方向已然岌岌可危,馬上就是生靈涂炭的局面。
便是他迦云真處在姜默舒的位置,面對三宗的求援,面對洶洶的魔潮,若要穩住局勢,若想顧全大局,也必然會選擇支援玄碎海,怎么可能來鎖龍大營。
“云真,要不我出手”琨蛟妖圣沉沉出聲,金鱗化龍到了緊要關頭,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功虧一簣。
此事非是只關乎他自己的身死,更是關乎蛟屬一脈的氣運,龍運反噬非同小可,不成功便成仁,若是金鱗化龍不成,蛟屬一脈怕是要拿命來賠。
迦云真緩緩搖了搖頭,端著面前的苦茶嗅了嗅,“不妥琨蛟妖圣你若是這個樣子出去,對面一眼便能猜到我等的謀劃,第七明凰也是知道這點,才想試試能不能亂中取勝。”
“亂中取勝”琨蛟妖圣不由得一怔。
“第七明凰剛剛撫了撫鬢邊的鳳羽,這是我和她約好的,若是金鱗化龍被擋在最后一步,她便以此知會我,用真鳳不死身直沖鎖龍大營,換幾個龍家道子的性命。”迦云真喟然一嘆,神情已然變得有些黯淡。
雖然他自信姜默舒絕不會來鎖龍大營,但也和第七明凰商議了萬一情況的應對之策。
其一,放棄此次金鱗化龍,放棄琨蛟妖圣,也放棄蛟屬,第七明凰直接撤到安全所在,以后再尋機會,以鯉屬或蛇屬來復生真龍。
其二,便是以真鳳不死身沖擊鎖龍大營,無論如何,都要殺掉最后幾個龍家道子,以掩護真龍復世,代價就是浴火重生后的真鳳,會丟掉絕大多數的記憶。
如今根據約定好的動作,第七明凰卻是選擇了第二種。
妖師死死盯著水鏡,哪怕他從不敬獻神佛,此時卻是暗中祈禱,敬請天地助益真鳳一脈,只需一擊。
清越鳳鳴從第七明凰檀口中響起,仿佛解除了某種限制,也好似放下了某些心事,漫天鳳炎倏地變得柔柔似水,仿佛玉人眼中那似水柔情,好似天地中的笑語笙歌,又如那般配至極的耳鬢廝`磨
轟
天空中已然紅霞亂舞,瑞靄浮空,鳳鳴響徹在天地兩間,百丈真鳳靈軀宛若煌煌大日,漫空乘風,靈動異常。
漫天鳳炎倏地一卷,已然化為了栩栩如生的百丈龍形,瞬息之間,隱隱龍吟和清脆鳳鳴交織在一處,天地盡起回音,一時間,龍行鳳舞,聲勢極為絢麗幻美。
“刑天之主,若非是你,我也下不了這決心,這禮敬天地的一禮,能有你見證,倒也不錯”
第七明凰眸子中沒有絲毫怨恨,只是看著鳳炎所化的龍形,眸中深深,幽幽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