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高拱這番話若是說給普通的小童,可能還是有些含蓄了,不過高務實心里很清楚,三伯所指的“這些人”其實多半是他自己的門生弟子,或者曾經受過他恩惠之人,算起來里頭可能大部分人,自己都能叫他一句“師兄”。嗯,再通俗一點說,這些人無非就是所謂的“高黨”了。
大明官場的座師與門生,早已經成了一種鐵打的圈子,只要成了師生關系,幾乎一輩子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三伯門下的這些門生弟子們,也許現在囿于資歷,其地位、權力都還上不得什么臺面,但十年、二十年后,站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的,可不就有很多都要從這群人里面走出來么
可見大明官場雖然是科舉定終身,但官宦子弟總有官宦子弟的人脈可以利用,只要能夠考中,其在官場中能得到的助力怎么說也比寒門子弟來得要多。
新鄭高家,便正是這樣一個官宦世家。
然而高務實心里更加明白剛才這些話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高拱萬不能倒。他可以自己主動致仕,選擇退休,但絕不能是被政敵整垮。只有高拱地位穩固,他的這些門生弟子們,將來的前途才會值得看好,對高務實的未來也才會有所臂助。
但問題是,高務實心里更加清楚,如果沒有意外,那么兩年之后,高拱便會在如日中天之時忽然被張居正整垮,徹底倒臺、再難翻身直到三十來年后,張居正的骨頭都能打鼓了,才被平反。
“我不知道我為何會重生于這個世界,但這個身份還算不錯,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我可以試著讓高拱不至于悲慘倒臺;試著讓皇帝與文官集團不那么尖銳對立;試著用平衡利益的方式開拓新的政府財源;試著引進和推廣各種已經從美洲傳來的高產物種來減輕小冰河期帶來的糧食壓力;試著讓明軍的火器發展不走“大炮打蚊子”的邪路;試著讓那北方游牧民族再無南侵之能;試著讓大明不因為游牧民族最后的一次輝煌而中斷自我進化之路;試著讓中國不因野豬皮的愚昧保守而浪費近三百年時光而落后于西方”
“七歲”的高務實想到這里,忽然癟癟嘴,用極小的聲音嘟囔了一句“當然首要原因是如果高拱倒了,我這身份也就一文不值了”
“你嘀咕什么呢”高拱問道。
“啊哦”高務實支吾一下,靈機一動“對了三伯,聽說太子與我一般年紀”
“嗯,太子和你都是嘉靖四十二年生人,你問這個作甚”
高務實忽然露出思索的神色,遲疑著不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