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驟然間變得濕氣騰騰。
“你給我滾回家去。”
“你就是個拖油瓶,你害了我一輩子。”
“你怎么不去死”
“”
話越來越難聽,舒知意卻聽不見了。
嗡嗡響聲讓她短時間內耳鳴,她只能看著母親的嘴巴張開又閉合,明明無聲卻又像是斥著一股力道,推著她步步后退。
明白了,不可能成為驕傲。
她是恥辱,是母親一輩子的恥辱,無論做了什么,又或者未來成為什么樣的人。
可笑的是,這一切的緣由僅僅是因為性別。
僅僅是因為,她不該成為一個女孩。
好像怎么掙扎也無用。
半晌后,舒知意轉身,全身乏力地往家走,臨出酒店門時她不受控制地回了頭。
還想再看看。
卻只看到
吳紅霞在親戚的安慰下稍稍緩和了情緒,舒年也哄著媽媽不要再生氣了,攝影師趁著空檔說要給拍全家福,以此來轉移吳紅霞注意力。
幾分鐘后。
吳紅霞站在中央,舒年站在左側,舒強站在右側。
他們都在笑,相機記錄著溫馨。
拍下舒家的第一張全家福。
沒有舒知意。
也沒有人在乎有沒有舒知意。
這么多年過去了,很多事都已然是模糊不清了。
舒知意卻永遠記得那個瞬間。
忘不了,也不敢忘。
因為在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名字的含義。
知意。
之一。
不是唯一,是之一。
是若有若無的之一。
是不被偏愛的之一。
是,分子上的隨意一個選項的之一。
懷揣著希望的舒知意,死在了那一瞬間。
活下來的是一個對什么都無所謂的,不渴求未來也不渴望被愛的,磕磕絆絆活在漫長雨季里的。
舒知意。
她裝作不在乎,就以為真的不在乎了。
卻在今天聽到了不一樣的答案。
“因為江栩淮要的,只能是舒知意。”
他在告訴她,她不是隨隨便便的之一。
也能是一個人的唯一。
舒知意臉頰兩側又洇上濕意,這次她有些不受控,也不想再壓著情緒,說出來的話語斷斷續續,帶著哭腔。
“你能、能快,快點”
仿若喪失了語言功能,從喉嚨溢出來的都是不連貫的音調。
但江栩淮還是聽懂了。
他啞聲問“讓我快點來是嗎,知知。”
舒知意的胸口劇烈起伏,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一直點頭,全然不顧對面其實根本看不見。
她委屈極了,像只小貓一般嗚咽著顫抖。
通話滯了幾秒。
江栩淮在這幾秒停下腳步,他喉結無聲地滾動,手心不知何時出了一層薄汗。
“好。”
“不用等太久,馬上就到。”
他邊加快腳步,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