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捏著袖子里的那枚一文錢。
那枚眼前女子所送的一文錢。
十多年來,從開始撕心裂肺想念著的女子,再到后面釋懷,也不知道是惦念還是只想見一面而無法忘記的女子。
在這一刻,荀曠臉色復雜,神情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司業大人,這位遇事不亂的大才子,在這一刻有些亂了心神。
那女子或是說早就結過親的美艷婦人看著荀曠,輕輕一笑,走上前行了禮“你在國子監門口的時候就想出來見你,但看那蘇家小姐出來了,就沒過來打擾。”
這樣解釋了一下后,婦人有些暗惱,解釋這個做什么,但也知道還是緊張的緣故,即便是腦中想了無數遍與荀曠的再次相見場面,但還是有些不自在。
不過稍稍調整后,婦人看著荀曠道“好久不見了,荀”
一聲荀哥哥,是十多年前叫的,如今叫有些不合適了,所以婦人改口“好久不見了,荀曠。”
荀曠嘴唇微張數次,終是不知道如何說話,但聽到婦人叫自己名字,荀曠心境突然平靜下來,笑了笑后作揖道“好久不見,欣夫人。”
聞言這聲欣夫人,婦人臉上的自嘲一閃而過。
然后,婦人笑著說道“可以聊聊嗎”
荀曠點頭,但才要說去清雅飯莊的時候。
婦人指了指前邊的面攤“去那兒吧。”
荀曠看過去,也不反對。
只是荀曠看著婦人樣子,想了想打破了尷尬,笑著說道“十多年沒見,越來越好看了你”
婦人輕輕一笑“你倒是變了不少。”
荀曠聞言,當即一笑“更有氣質了。”
婦人笑了幾聲,只是看著荀曠,伸手捏了捏荀曠衣衫,然后皺眉“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一些。”
荀曠笑著說道“這不皮糙肉厚的習慣了嗎不過,你這么大一位富商,吃面行不”
婦人笑罵“富商不吃東西而且,你我以前不就喜歡吃這些街邊小攤嗎”
荀曠點頭“也是,哪兒吃不算吃啊,都碗飯的事兒。”
兩人十多年未見,但除卻剛開始的略微尷尬,當下不知因何緣由,或許是因為時間太久了,早就想明白了,或許是其他什么緣由,三言兩句之下,卻是已經毫無尷尬感。
坐在面攤之上點了兩碗蔥花面后,婦人看著荀曠道“不問問為什么我來見你”
荀曠搖搖頭“又不是以前了,沒那么多東西要問。”
聞言,婦人怔了怔。
想起了當年,荀曠在他家門口撕心裂肺問著到底為什么的事情。
想到這個,婦人要開口說出那十多年間,她無時無刻不想說出的三個字,但終究沒說出口,但卻是注意到了拿起熱面湯喝的荀曠袖子,怔了怔后說道“還帶著呢。”
荀曠愣了愣,低頭看向袖子里的那文錢,笑著說道“這不習慣了嗎”
婦人笑了一下,然后點頭道“帶著也好,你花錢大手大腳,如今就算做了朝堂大官,也是沒個章法花錢,留個一文錢總歸能買個燒餅饅頭吃。”
荀曠看著婦人問道“你不會是做生意不順,想找莪幫忙吧。說說,找誰,皇后娘娘那兒,我都能求過去的。現在有本事了,不像以前沒本事。”
婦人當即笑罵“說什么呢,我就算再如何,做生意的一些門路還是有的,而且這次入京,也是想著找點絳唇的蘇掌柜談談我在南邊那些鋪子轉讓的事情,走什么門路。”
荀曠皺了下眉頭“生意出問題了怎么要轉讓鋪子了。”
婦人搖頭“那人去年病故,我就想著轉讓了,南邊生意被兩大商會的人掌著,我們這些要嘛加入要嘛就放棄,我想著放棄了,然后去南洋那邊看看,一直聽說南洋如何如何好,一直想去。蘇掌柜這里給的價格合適,比兩大商會那里更合適一些,所以我才進京來聊聊。”
荀曠了然,點頭道“轉了好,南邊馬上要鬧騰起來了,欣家雖然不算大家族,但在姑蘇城,也算有些小勢力,早些散了,也有好處。”
婦人自然也懂荀曠在點醒她,但卻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荀曠。
他老了好多,更邋遢了。
但
還是那個讀書放牛娃的感覺,也還是當年自己第一眼看到時,就充滿了好奇好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