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觀眾又是一陣贊嘆。而朱文奎突然想起了別的事情。
這種喊口號操作的方法,他倒不是第一次見。之前去郭康那個修道院玩的時候,他就發現,郭康手下的修士們,也是這樣喊著口令,操作機械的。
而且仔細一想,織機的事情,郭康之前也給他說過。
按郭康的意思,中原式的紡織機其實是個“編程”機器。商人會根據客戶需求,繪制紋樣;然后,有被稱為“意匠”的專門工匠,根據這些圖案,設計那些線束的排列分布;最后,才是織工操作這些線束,進行紡織。
郭康認為,這種大型紡織機,其實就是把花紋變成了“程序”,記錄在這些絲線線綜上。由于這些儲存了花紋的線綜,是手工編織成的,所以他才用“編”來稱呼這個過程。
他認為,這個思路不止能紡織,還可以用來計算。只是他一直在搞更基礎的東西,沒有時間做這些,所以給朱文奎提過一次大概思路,就沒繼續說了。
而現在看來,對于郭康說的這些,孫十萬就算不知道“編程”這個名詞,對于其原理,明顯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他對于承諾的贈送,確實有底氣這機器真正的核心技術,不在于這些木頭部件,而是“編程”的技藝和設計思路。
同樣,這位織娘雖然好看又手巧,但就算把她送給別人,也沒什么用她只是紡織工中的一員,甚至都不是最主要的角色。單靠她一個人,根本無法操作這個大家伙,讓它正常工作起來。
也就是說,哪怕有人挑戰成功,做出了類似設備,還得到了這臺花樓機,他為了更快擴大生產,獲得更穩定的技術支持,也肯定會選擇與孫十萬合作,以求得到完整的資源,讓好處最大化。
這樣,看起來是激勵當地技術進步,形成競爭,但最后也只是給自己挖掘出一個有能力的合伙人。
所以,不管什么結果,孫十萬看似慷慨解囊,其實都是穩賺不虧的。
朱文奎暗自嘆了口氣,覺得這奸商確實不像看上去那邊簡單。不過,這也同樣激發了他的好勝心。
“你真的愿賭服輸”他問。
“當然了。”孫十萬點點頭“朱公子也是中原來客,不過您不是干這行的,可能不知道。這機器除了中原,便只有波斯才有了,而他們也是明確向中原學來的。”
“這種原理的器械,西漢時就有了,但到現在,一千多年了。來往中原的胡商、出入邊關的商人工匠,不可計數。那為什么,至今沒有第三家,能大量使用這種器械呢”
“所以說,這東西真不是誰都能學會的。”他搖搖頭“波斯人的紡織技藝,其實已經高到能向中國反向輸出一些技術了。這邊要是也有能學會的人,那說明他也是值得相互交流的。我們不也能學來很多么”
“當然了,我的波斯助手,倒是堅定地認為歐洲人不行的。”他笑著說“或許,幾百年之后,他們就能學會了吧。”
朱文奎一時竟不知道怎么反駁。他只好挑刺道“那你這里為什么還掛個元字大旗你都說了,這是中國的技藝啊。”
“你打起元朝旗號,也沒有經過中國朝廷同意,就擅自到處展示、售賣。這在道理上,說不通吧”
“我們是大元的商會,為什么不能掛啊。”孫十萬有些意外,立刻反駁道“大元的不就是中國的么那還能是什么啊”
“就是啊,我大元不是中國的朝廷,難道是蒙古的”
“和林又欠燒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