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什么啊”史恪問。
“管理也是一門能力,尤其是管理斯拉夫人。”郭康說“要是管理不嚴,反而會制造更大的問題。”
“我們發的糧食和種子,要是管的不嚴,可能就被他們直接吃掉了。因為他們按照習慣,只會保留勉強夠來年使用的種子,其他的都會藏起來留著吃。多出的部分,肯定要趕緊吃完,或者偷偷釀酒喝掉。”
“這個壞習慣很不好改,因為之前的環境里,這可能才是好習慣。對他們來說,囤糧都沒什么意義,反正肯定會被領主搶光的,還不如及時行樂,多吃幾頓飽呢。”
“而且,吃飽之后,他們大概率也不會去干活,而是趁著有點力氣,抓緊去打劫其他人。要是大家都這么想,互相得打在一起,搞的一團糟。要是沒有強力的管理,估計是壓不住他們的。”
“這么離譜么”史恪嘀咕道。
“是啊,就這么離譜。”郭康聳聳肩“羅斯人的社會里,暴力幾乎是無處不在的。沒辦法,這是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秩序了。”
“他們對法律和紀律,也往往是漠視的態度。因為這些規定,對他們幾乎全無任何好處,還不如村社里的村規和教會的教規呢。”
“不堪忍受統治的人,往往會選擇逃離。有時候,甚至整村整鎮地逃走。這些人自稱為哥薩克,就是突厥語里的自由人。他們的歷史可能和羅斯諸國一樣長久,而且最晚在金帳汗國瓦解的時候,彼此爭斗的各路汗王,就開始雇傭他們當兵了。”
“其他的村社,其實也差不多。很多這種聚落,都是半民半匪,只要有機會,也不會拒絕搶別人一把。他們和哥薩克匪幫之間,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名義上是否服從各個公國和波雅爾管理。當然,這種管理,我覺得也和沒有差不多。因為所謂貴族,其實就是有正式封號的土匪頭子,這不還是一樣么”
“可能,他們也就只會這么一種管理方式吧。”脫歡無奈道。
“大概就是這樣。”郭康點點頭“通過暴力來進行管理,都成了當地的一環了”
實際上,哪怕是羅斯高層的“文明人”,情況也差不多。
在塞里斯,高層人士親自動手打人,很早就會被人視為不夠穩重、過于粗野。史書說,東漢明帝性情剛毅嚴酷,喜歡褊狹苛察而不信任人,經常調動耳目,私自打聽臣下的隱私。所以公卿大夫多次遭到詆毀,近臣尚書以下甚至被他動手提拽。
有一次,明帝因為事情對郎官藥崧發怒,親自拿著杖打他。藥崧快步逃走,鉆到床下,明帝很生氣,急促地叫道“郎官出來郎官出來”藥崧便在床底下吟誦,說“天子穆穆,諸侯煌煌。未聞人君,自起撞郎。”明帝察覺到自己失態,就赦免了他。但這個故事,還是流傳下來,“撞郎”也成了典故。
但是,要是在羅斯地區,情況恰好是反過來的。他們最著名的皇帝彼得一世,就以在朝堂上當眾毆打大臣而出名。
彼得身高兩米多,而且十分健壯。有時,他布置的工作,貴族們沒有及時完成,他就會當場動手,親自把人揍一頓。奇怪的是,大臣們似乎就吃這套。據說,有些幾個月都沒有進展的工作,在主事大臣被他打了一頓之后,幾天就能完成了。
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這種事情可能都很離譜。但在羅斯大地,領導者可能確實需要強壯一些。這邊的人或許真的會覺得,更大更強就是更高的領導力
當然,在初始階段,對紫帳汗國來說,這可能也不單純是壞事。
“話說回來,按我們的經驗,這也不算太難。”郭康想了想,還是開口解釋道“這些人雖然陋習多,但要求也低,比較好管。想作死的時候,揍一頓就行了。只認拳頭其實也是個好事,畢竟我們才是這一圈拳頭最大的。”
“羅斯人雖然顯得兇悍,但戰斗力其實很糟糕。畢竟真正的戰斗力,看的是組織,而組織發展到一定水平,就不再是單純的暴力能支撐的了。所以,哪怕最兇悍的哥薩克,他們在傭兵市場上的名聲,也是靠便宜,而不是能打。我們揍他們,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那不是很麻煩么。”脫歡奇怪地說“我看你之前的說法,我們這開拓行動,就是天天跟熊打架,跟野豬打架,跟不聽話的村民打架,跟哥薩克打架,跟林中怪形打架這哪是開墾,這都成了斗獸場了。”
“沒辦法么,一開始的時候,肯定就是天天毆打各種東西。”郭康倒是早有心理準備了“當然了,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的。”
“人的脾氣很難改變,我們篩選出一批相對合格的人,是沒有問題的。但對大部分人來說,估計只能硬管著。真要移風易俗,估計得把小孩子集中起來,從小教育。然后等這一代人長大,才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