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月之后,埃及的瘟疫終于基本結束了。
官府能控制的地方,瘟疫結束得其實更早。開羅到亞歷山大這一代,已經安穩了很長時間。杰士卡隊長等人在幾次會議之后,就離開開羅,提前返回大都,去匯報工作、分析情報,給后續的行動打前站。另一方面,脫歡也專門派人過來,說是要組織活動,作為紀念。
這次活動,和凱旋式差不多,或者說,脫歡推動它的目的,大概就是紀念這場戰爭勝利的凱旋式。不過,這畢竟不是正經的凱旋儀式,因此反而要輕松很多。眾人又籌備了一段時間,等瘟疫過去,就開始舉行狂歡。
他們在大巴扎中央的小廣場,舉行了簡短的演說和祭祀儀式。
郭康這次卻沒有說自己應對瘟疫的經驗教訓,而是上來就對眾人說,他聽一些教會史學家講過,說當年十字教崛起,成為帝國民間的主流宗教,可能就和2世紀開始的安東尼瘟疫有關。
面對疾病,顯貴和祭司們無能為力,甚至帶頭逃跑,而哲學家們也只能不斷譴責社會道德敗壞,給不出任何解決方案。醫生們同樣無法應對這種現象,西醫的祖師蓋倫,自己也跑路了。最后,瘟疫讓羅馬損失了近三分之一人口,羅馬最興盛的時代就此結束。
在混亂和痛苦中,人們也對原本的上層喪失了信心。而在這種絕望的亂局里,十字教教會是僅有的還在努力維持秩序,號召人們互助,并且給下層提供幫助的組織。這些行為不能治愈瘟疫本身,但能很大程度避免瘟疫造成的次生災害,挽回那些癥狀較輕的患者。因此,很多人開始支持乃至加入教會,讓他們得以更快地發展起來。
而現在,面對同樣的瘟疫,情況卻反了過了。他聽人說,現在歐洲很多地方,都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新思路,來反對和攻擊教會。羅馬主教對此無能為力,只能用暴力強行讓反對者閉嘴,但當年的經驗已經說明,這種方式是沒有用的。
大家的信仰沒有變化,攻守形勢卻逆轉了。這就沒法再把責任丟給天父天兄了,而肯定是人們自己的問題,是教會不再施行仁義的舉措導致的。這個結論,如今看來,就更加明顯了。
他對眾人直言,說大家都知道,真神必定是獨一無二的,而祂在人世間的代表,也應該僅有這一個羅馬。因此,一方面,羅馬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承接天命的政權;另一方面,他也應該是個普世的帝國,可以代表所有擁有不同習慣和文化的人群。
這既是一種特權,也是一種責任。羅馬擁有天命,和凌駕于各個國家之上的權力,但也需要背負世間各種職責,向所有人傳播仁義,讓大家享受到上天的恩典。羅馬的宗教,當然也應該于此對應。
然而,現在各種教派眾說紛紜,各種國家也各自為政,這顯然不是正常的情況,天下終歸是要歸于一統的。那么,到底誰更能得到上天的認可,實現這個目標呢?
以往,泰西這邊,很少有人思考這個問題。要么是想古時候的羅馬那樣,只知道行霸道,不擅長宣揚王化;要么就是單純只會念經,不知道如何應對現實問題。但從這次事件,就可以直白地看出,應該如何去做了。
他認為,這次能成功的關鍵,就在于看清了天命和仁義的相互關系。用仁義的態度對待百姓,就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和上天的認可,就可以貫徹各種命令,要求大家嚴格遵守秩序。而秩序得以遵守,就可以更快地消滅隱患,讓百姓少受威脅和折磨,實現仁愛待人的目標。百姓體會了仁愛,自然會更加支持和尊重官府,讓天命得以繼續提高。這樣下來,就步入一個良好的循環,再困難的事情,也有機會去解決了。
因此,他準備繼續推進國教的整合。如今天下遠沒有到大家對于上天有不同的稱呼,不同的理解,都是正常的事情。但從這次的情況看,只要能做到講求仁義,關愛百姓,那么不管何種表達方式,都可以接受的。希望大家能認識到這一點,加入建設和發展羅馬的行動中來。
換做平時,這種公開發言,肯定會受到不少人的指責。不管十字教還是天方教各派,毫無疑問都會有大批教士不認可他的說法,認為這是異端行為。但之前,對抗瘟疫的結果,實在是過于驚人了。
郭康說的那些歷史事件和他總結的規律,大家并不是都了解,也不見得認可。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瘟疫確實破壞巨大,可能比洪水和天火帶來的殺傷都更高,屬于公認的、人力無法戰勝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