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之前說的,教會本質的問題?”朱文奎問。
“是的,我畢竟也當了十幾年大牧首,對于教會的定位,還是有點數的。”王大喇嘛笑道:“胡神父他們覺得,糾正信仰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糾正,那就和教會決裂,大家堅持自己的正確道路就可以。然而,對教會來說,最重要的本能,其實反而是維持組織。”
“保持信仰的純潔是不是重要?當然很重要。但是對于教會來說,這并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很多時候,教會寧可在對教義的解讀、儀式的規范等方面,進行一些妥協,也要優先維持組織的完整。歷史上,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相反,如果大家都覺得信仰更重要,超過了教會傳承下來的權威、傳統,那么他們完全可以繞過教會,直接去和天父天兄溝通。這樣一來,公教教會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他們甚至自己建立一個新的都行了……”
“所以,教會的支持者,也不見得會反對改革。按我們的了解,很多人對于清理腐化,也是支持態度。如果掌握好手段,完全可以拉攏其中不少人,去反對那些胡作非為的高級教士。”王大喇嘛最后說:“不過,胡斯派這些人,雖然有不少是神職人員,但似乎很缺乏在官僚體系里工作的經驗。我感覺他們可能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這也沒辦法,歐洲不比塞里斯,能有點‘官僚’色彩的地方,可能只有在各大主要教會才可以找到了。”朱文奎說:“他們大部分人,都只是基層的教士,離這些還是太遠了。”
“這就沒辦法了。”王大喇嘛嘆了口氣:“其實,和公教會打交道多了就知道,他們在很多方面的反應,并不是大家下意識那么認為的。”
“你和他們說,我們和你們的想法不一樣,所以我們不準備和你們同流合污,要用我們自己的語言來傳教,講解我們自己的道理,推舉我們自己的神父,不再接受教會的指手畫腳。那他們就會覺得,這幫人是真的要造反,乃至要挖了教會的根。這樣一來,就算打贏了幾次,人家也肯定不能接受,要和你們拼到底的。”
“但是,如果要是反過來,說我們才是正確的,教會應當接受我們的領導,認真考慮我們的建議,來進行必要的改革。那么,只要展示出了對應的能力,教會反而會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到時候,無論是改革的具體步驟,還是用本地語言、本地流行的儀式,乃至本地崇拜的圣人,其實都是可以商量的——歷史上他們也確實這么做了很多次了。”
“這樣么?那倒是確實有點意外……”朱文奎嘀咕道:“我以為歐洲本來就是分封制,讓他們接受波西米亞教會獨立自主,會更簡單一點呢。”
“教會就是這樣的啊。”王大喇嘛一攤手:“就因為歐洲整體倒退到了分封制,因此,作為羅馬遺民的教會,最看重的才是教會的統一和組織的完整。哪怕實際上他們也擺脫不了分封的影響,也得在名義上進行堅持。否則,他們就真的失去了最大的特點,和蠻族地區的各路本地野生異端,只有一點大小的差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