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生兒子沒生好,兒子沒了,人也壞了。”
“既是教書先生,怎么就變成了強盜”
“不曉得啊。突然就有幾個官差死在他房子里了,等到官家發現的時候,這對夫婦都不見了。官家到處查到處問,也沒人知道啊。”
賀靈川又遞了一錠碎銀過去。先前那錠,男人從嗓子眼里摳出來后,就悄悄藏起來了。
一錠是收,兩錠也是收,這鎮民的嘴也沒那么嚴了“不過我想起來一件事洪先生消失之前,游徼剛剛以偷盜軍糧的罪名處理了劉亞林三人,那孩子曾經是洪先生的學生,在他那里念過小半年的書。”
“偷盜軍糧”賀靈川神情一動。是了,算起來前幾天確實有一支運糧隊取道白鹿鎮。“這罪名要怎么處理”
“就地正法,無須上奏。”鎮民打了個寒噤,“我聽說斬首就好了,結果游徼讓劊子手先砍掉劉亞林四肢,然后才砍頭。”
賀靈川眼珠子一轉“這位游徼在哪”
“不,不知道哇。”也不關心,最好也別出現。
后面兩句他沒說,但賀靈川從他的眼神讀懂了。
“洪承略后面帶人回鎮,殺官兵劫軍糧,沒跟你們說過話”
“沒”鎮民本能地想否認,可見賀靈川目光陡然轉厲,刺得他心頭一寒,話風就轉了,“他、他們殺官兵時我們也沒辦法,只能躲著。后來外面沒響動了,那些潯州人把我們挨個兒搜出去集合,我們看到洪、洪先生都很驚訝。但他告訴我們不必驚慌,他們很快就走,不會傷害我們。”
“就這么簡單”賀靈川笑了,這閹割版聽著就不對,“他們要走便走,為何還要集中你們告知”
“他、他們在鎮上還是殺了人的,就鎮東的兩家大戶,都姓劉,一家做糧油買賣,另一家開當鋪。洪先生說這兩戶勾結官府魚肉鄉里,把、把他們正法了給我們出出氣。”
“對你們這么好”這家伙大概不知道,自己說實話很流暢,說假話就結巴
“洪先生說,他看在我們同鄉一場的份兒上。”
就在這時,巷口人影一閃,原來是毛桃和單游俊都趕了回來。
毛桃報給賀靈川道“我去饃餅鋪子問話,那個和面的也是一問三不知,后來我瞅著沒人就給他一點苦頭吃,他才說洪承略昨晚殺跑官兵以后,給他們分了點兒糧。我說呢,他自己都是破衣爛衫,風一吹就倒的模樣,怎么桉板底下還有滿滿兩大袋子好糧”
單游俊則道“潯州人昨晚把鎮民都召集到鎮口空地上。我去看了一眼,那里有壘石埋鍋的痕跡,地上還有沒燒完的樹枝和炭。”
“鍋”賀靈川轉向鎮民,“洪承略還請你們吃飯了”
“沒、沒有”鎮民腦袋都快搖下來了,“他們吃飯不關我們事啊”
藥猿伶光一直停在賀靈川肩頭,這時忽然插話“方才小孩打嗝,有酸膻氣。我看他肚腹有些鼓脹,應該是太久未進葷腥,突然吃下大量食物,尤其是肉食,致淤脹難消。”
“吃進大量肉食”賀靈川朝睡倒的小孩瞟去一眼,有個詭異的念頭浮了上來,難道
“你剛才說,洪承略和潯州人把兩戶姓劉的帶去空地上殺掉了,然后呢”賀靈川盯著他問,“這些人的尸首在哪兒”
鎮民臉色刷白,吶吶不能言語。
單游俊一把揪起他衣領,短刀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刀尖對準他的眼珠子“你們昨晚拿什么當宵夜下飯,說”
“我們也是被逼的,他們說姓劉的魚肉鄉里多年,也該變成我們的魚肉所以、所以逼著我們每人都吃”
“我哪敢啊”這男人居然哇一聲哭了出來,“我就吃了一小口,回頭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