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來到。
巨鹿港歷經巨變,但碼頭小酒館始終保留,只是面積擴大了一倍多,還在館后的空地上擺起幾張四方桌,供人邊吃酒邊看海。
酒館里頭熙熙攘攘,就快坐無虛席。有人披著斗篷走過來,竟見海邊的桌子幾乎全空著,只有一個人面向大海,雙臂向后架在桌上,還背對著她蹺起二郎腿。
這姿勢,未免太愜意了。
陽光透過樹縫照在這人臉上,他閉著眼,看上去很享受。
斗篷人笑了,走去他桌邊。
這人只道兩個字:
“請坐。”
斗篷人卻不坐,俯身低頭,伸手去揉他的太陽穴。
哪知手沒碰到對方,就像遇到一堵看不見的氣墻,硬生生被擋住。
她不信邪,使力往前戳。
氣墻有彈性,可她再用力就要被彈進海里。
她只能怏怏縮回雙手,撇了撇嘴:“我幫你按按頭,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好?”
“心領了。”這人收臂坐正,按了按自己頸骨,頓時一連串噼啪聲,清脆得像鞭炮,“你的《破繭》心法,練得不錯。”
方才她按他太陽穴,是用出了真力的。
“這兩年,我也從無懈怠。”她掀起斗篷,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面,目光如芙蓉帶水,“但我還有許多疑問,要請教幻宗的長老們。”
她這兩年都在牟國,沒有機會當面詢問。
“你說吧。”
“圣人也精通這門心法?”對方是私服出巡,她就不喚“帝君”了,改一個同樣駭人的名稱。
“幻宗依舊由我掌管,你忘了么?”這人當然就是賀靈川。
梅五娘就將修行中的疑問一一質詢,賀靈川耐心作答。
他都用最平實的語言,把高深的道理解釋給梅五娘聽。
幾個問題問完,梅五娘只覺茅塞頓開。
這時伙計也端著托盤過來了:
“兩碗黃魚面,兩碟油酥小銀魚!”
碼頭小酒館的特色,超大海碗。
里頭的黃魚已經燉到酥爛,湯作奶白色,鮮香味兒直往鼻子里鉆。
賀靈川也不忙著舉筷,先從懷里掏出一只酒壺,滴了幾滴酒水在熱湯里。
不得了,酒味被熱湯一激,香飄十里。
梅五娘已經喝了一口湯,見狀即道:“我也要!”
賀靈川一笑,給她面上滴了點酒。
這是牟國送來的禮物,度數很高的烈酒,直接入喉可是熱辣辣的,但放在面湯里提香又提味兒,乃是另一番境界。
梅五娘嘬了口面,閉眼道:“天哪,好懷念這個味道!我兩年沒吃著了。”
她又看著同樣嘬面的男人:“圣人與我同桌吃面,說出去也沒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