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書頁,里面用樹葉標本做的書簽滑落,目光觸及那并不完美的作品,鹿笙小心翼翼地將它撿起來,垂下了眼眸。
她不想離開他,一點也不想。
小的時候,她需要父母的陪伴,可他們選擇了他們心愛的事業,把那個小小的她獨自留在了這里。
她不怨他們,因為人這一生總有些愿意窮盡所有甚至靈魂去追求的東西,比如父親想要修補的那些歷史和文化,比如母親渴望擁抱的舞臺和夢想。
他們在他們的領域里閃閃發光,她也為他們驕傲。
只是,她不想再做一次被支配的小孩子,離開她熟悉的家,被迫去適應他們為她選擇的生活。
去國外和父母一起生活學習,或許是最平坦的一條路。
可那條路上,沒有溫故,也沒有溫知新。
還有兩天,準確的說是三十個小時,她就滿十八歲了,她就是一個完完全全有能力為自己負責的成年人。
所以,她想留下來,她要留下來。
從臥室保險柜里找了文件回來,溫故看到坐在一旁發呆的小姑娘微微頓了頓步子,指了指電腦,示意她稍等一下。
鹿笙回身,乖巧點頭,輕手輕腳地將手中的書放回了書架上,安靜地等在了一旁。
溫故徑直走到電腦桌前坐下,翻看著資料沉靜開口,流利的法語娓娓動聽,分明都是些枯燥的報表數字,可伴著他微啞的聲音,卻有種說不出的撩人風情。
鹿笙望著他優越的側顏有些出神。
一口氣說清楚達成合作的全部條件,溫故并不在意對面一群人激烈的反應,只是端起桌上的白瓷咖啡杯淺淺抿了一口咖啡,胸有成竹地等著他們商議出最后結果,起身走到了沙發旁。
“笙笙,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溫故在她對面坐下,溫聲開口道。
鹿笙看著他,沒有說話。
溫故繼續道“你爸爸幫你申請下來了國外的大學,是最好的美院,你喜歡文修,他可以親自教你,而且有他保駕護航,你可以很快上手實操,但是在國內我也沒辦法給你同等的條件。”
“溫叔叔,你希望我去嗎”鹿笙緊張地將手指蜷縮進掌心,抑制住內心的忐忑,面上卻努力擺出了一副平靜的姿態。
溫故沉吟了一下“笙笙,去那邊你可以不用高考了,不用這么辛苦,而且你過去,就可以和爸爸媽媽團聚了,你還可以近距離觀摩學習,這是個很好的選擇,不是嗎”
聽著他一條條給自己羅列著出國的好處,鹿笙鼻子有些泛酸,莫名有些委屈,可對上他冷清沉靜的目光,她努力忍住淚意,咽回了哭腔。
他就真的一點都不會舍不得她嗎
“那如果我不愿意出國呢”鹿笙啞聲問道。
溫故怔忡一瞬,幽深的眸子里閃過些許復雜,嘆息道“笙笙,你爸爸的安排對你更好。”
鹿笙拼命的眨著眼睛,試圖禁錮住自己的眼淚,卻是徒勞,那細密濃黑的睫毛掛了淚珠,濡濕而溫順,似乎也在控訴她的委屈。
溫故想要開口,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有些干澀的嘴唇微微翕動,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出國對她的未來更好。
“溫叔叔,我不想去。”鹿笙的聲音里帶著細碎的哽咽,她提高了聲音又重復了一次“我不想去。”
溫故閉了閉眼,沒有回應。
一邊是鄭重拜托他的摯友,一邊是他親手撫養長大的小姑娘,理智和情感拉扯著,讓他也不知該如何抉擇。
“溫叔叔,我能不能不離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