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長輩,卓曉桐覺得還是打一下好。
進了屋,明珩也不著急上樓了,他把煙盒扔在桌子上,另一手把玩著金屬打火機站在電話旁看她撥通電話。
“明伯伯。”
電話里是幾秒的電流聲,而后響起明學成那故作嚴肅的聲音
“現在才回家。”
“嗯”
又是幾秒的安靜,明珩眉間擰的更深了,他想知道這人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你下午說的那個提議”明學成停頓了一下,連帶著卓曉桐也跟著緊張地拽著電話線,直到明學成輕咳了一聲后繼續,“我接受,就按照你說的那個來,如果你做到那從今以后我不再干涉你學校的事,但如果有一次做不到,你就要聽從我的安排,離開京中。”
明珩扯唇,唇角略帶嘲諷。
他還是一點沒變。
這賭約本就是卓曉桐提議的,她自然干脆的應下。
掛了電話,明學成佝僂著背站在原地,他不自在的眨了下眼皮,眼角的皺紋也跟著動了動,到最后也只是胸口起伏了一下,化作無力的嘆息。
卓曉桐是他恩人家的孩子,當初她父母雙亡,跟著家里的親戚東轉西轉的,沒一個真心待她,明學成知道后二話沒說,親自去另一個城市把人接過來。
那天正是大雪天,明學成永遠也忘不掉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時有多可憐,她父母去了后先由叔叔照料,可沒養兩個月,她又被送到姑姑家。過了一段時間,姑姑姑父又再次把她丟棄送給了舅舅、舅媽家,可依然一樣的結果是,沒養多久,舅舅舅媽也甩手不干了,明學成去的當天,她正一個人縮在廚房的角落里刷碗刷筷子。
她舅媽那個女人還嚷嚷著讓卓曉桐趕緊刷完碗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明天就要把她打包送走。
十三四歲的孩子,瘦的就那一點點,身上沒件厚衣服,小手也被涼水凍得通紅,轉過頭來迷茫看向他時一雙眼也濕潤潤的透著紅。
一看就是剛哭過。
可想而知,她在這幾家,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
盡管在每一家她都做家務、乖巧聽話,可因為不是親生的,都嫌棄她是累贅,一個剛失了父母的孩子就這樣被來回轉手,心理陰影得多大。
明學成當即決定要把她帶走。
卓曉桐衣服統共沒幾件,都是些單薄的舊衣服,明學成正要說讓她別裝了,都重新買,她卻只裝了兩件,回頭認真詢問“我要去那里待多久,你什么時候送我回來”
明學成告訴她不用再回來了,以后海京就是她的家。
她半信半疑,只是兩只透澈的大眼睛盯著仰頭看著明學成,很坦然地問了一句“您送我回來的時候可以直接把我送到福利院嗎”
明學成喉嚨一酸,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所以卓曉桐剛來明家那會,他和劉甄都是極疼的。
只是后來劉甄身體復發,明學成沒時間再照顧,心思也不在卓曉桐身上,便在出國治療劉甄時把她一個人扔在家里。
后來明珩要主動照料,他當時哪有心思問這些,都隨著那小子來。只是這一照料,便是直接的三年。
明學成明知這樣不對,但又怕家里有孩子讓劉甄費心神心力的,傭人再把原本全照顧劉甄的精力分出一部分給卓曉桐
所以他還是同意了,到底是有些私心。
人老了,精力也少了。明學成也是子女雙全的人,小輩不在身邊又是沒血緣關系的,時間久了,感情自然被沖淡了不少。
也知道,這孩子,如今怕是對他也有氣。
對自己疏離隔閡那也正常,但總歸明家養了她這幾年,明學成心里也算對得起自己良心。剩下的,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