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想起這位眼高于頂的族兄收了一花魁娘子做通房,想來就是眼前這一位,頓時酒醒了大半,忙收回視線,恨不得把下巴戳進胸膛里。
許鳳洲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云晴,“還不下去。”
云晴立刻行禮告退。
直到行出廳外,她才忍不住回頭,只見那位年紀比她還小些的小小姐正在同自家兄長說話。
一向目下無塵的俊美男人擺出一個認真聆聽的姿態,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與剛才冷臉的模樣判若兩人。
云晴收回視線,匆匆離開燈火輝煌的花廳,向柳嬤嬤復命。
柳嬤嬤將她拉到無人處,道“如何”
云晴這會兒還有些心慌慌,如實回答,“很熱鬧。”
柳嬤嬤白了她一眼,“我不知熱鬧,我是說你羨慕不羨慕你若是上進些,哄好了公子,將來,你就能坐在里頭,而不是作為婢女忙得腳步離地。”
云晴想了想,認真道“婢女,挺好。”
柳嬤嬤瞪圓了眼睛望著她。
她眼神澄澈,看不出半點兒虛假之色。
柳嬤嬤突然沒了脾氣。
一開始,她是真瞧不上她的出身。
許家乃是世家大族,如今的家主任從二品的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且馬上就要封伯爵。
家中唯一的嫡公子許鳳洲幼時被選入東宮做伴讀,后來又成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是個風流蘊藉的人物。
就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小姐想要給公子做妾,都不一定排得上號。
更何況是她一個來自秦淮河的花魁娘子。
可她的性情是真好。
這半年來,府中的婢女趁著公子不在,明里暗里地欺負她,她卻從未在背后說過那些人半句閑話。
柳嬤嬤知曉自己啰嗦起來很煩人,就連自家女兒都受不了,時常說多兩句就要頂嘴。
她也從來不惱。
人雖然有些呆,但做事不驕不躁,說話柔聲細語。
公子那樣大的脾氣,也給她哄得服服帖帖。
也難怪就連一向眼高于頂的公子會把她大老遠從江南帶回府。
恐怕,這天底下沒有男人不喜歡這樣柔情似水的女子。
且聽說,她是被人販子賣到秦淮河。
無父無母,也怪可憐的。
柳嬤嬤嘆了一口氣,“總之,你得為自己打算,趁著公子還疼你。”
如今小小姐終于被尋回,公子歸家后恐怕第一件大事就是與人議親。
她人不夠聰明,出身也低賤,還不趁著新夫人入門前籠絡好公子的心,早日給公子生個一男半女,下半輩子也好有個依靠。
云晴靦腆一笑,“我,明白的。”
柳嬤嬤瞧她呆呆的模樣,總覺得她根本就不明白。
她道“今夜公子肯定要讓你侍夜,你先回去洗洗吧。”
這榆木腦袋,床下是教不會了,但愿床上能哄好。
男人,不就那點子事兒。
更何況她都長成那般模樣
提及此事,云晴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她垂頭喪氣應了聲“好”,回葳蕤軒去了。
平日里她想要點兒熱水,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總是推三阻四,今兒還不等她開口,已經殷勤地送到她屋里。
云晴沐浴便上了床,原本只是想要歇一歇,誰知才沾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了。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才將她從夢中驚醒。
是秋霜。
她道“公子喚姐姐過去伺候。”
云晴心下一沉。
今夜,怕是躲不過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