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尊佛陀,無悲無喜,也無法被挑起怒火。
他就這樣立在那里。
如他往日在朝堂一般,背脊挺直,用最端方的語調,說著針對她的最銳利的話語。
好沒意思。
蕭云棲翻涌的心緒,就這樣被撫平了。
“周瑯那條喪家犬早在聽到戚家軍攻入城后就倉皇逃了。”
蕭云棲端起了給自己準備的毒酒,悵然一笑
“言綏,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你。棄我的蕭家被你盡數屠殺,算計我的皇帝和太后也免不了一死。我好像,也沒什么放不下的了。”
她這顆棋子,終究是沒能掙脫出棋盤。
蕭云棲仰頭,毒酒入喉。
不苦,反而微微帶著些甜。
血液自腹中翻涌,從口中接連不斷地吐出。
她現在,一定很狼狽。
她又輸了言綏一次,死在他面前,還死的毫無體面。
恍惚中,她看見汝娘朝她伸手。
迎著天光,蕭云棲看不真切。
南歸的拙燕煽動翅膀,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飛出了這四四方方困住她的小小皇城。
飛到了煙雨蒙蒙的江南,飛到了皚皚白雪的邊關。
好自由啊。
她也想做一只這樣自由的燕。
南來北往,不問歸期。
蕭云棲閉眼,死于秋雨停歇,燕歸巢的秋日。
“嬌嬌嬌嬌”
蕭云棲好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喚她了。
自入了宮城起,她便不再是蕭家的嬌嬌女。
“嬌嬌嬌嬌”
蕭云棲猛的驚醒,心頭壓著一股郁氣。
在她驚醒的瞬間被抒發而出。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胸膛劇烈起伏,
鮮血噴出,將嘴巴全然糊住的難受感還在。
早知就不給自己配這么猛烈的毒藥了。
“嬌嬌”
蕭云棲下意識地拂開握住她手臂的手。
壓低的威嚴聲音脫口而出“大膽”
她恨極了“嬌嬌”這個承載了蕭家希冀的小名。
恨極了那個懵懂無知,自以為是的蕭家嬌嬌女。
“嬌嬌,你怎么了”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蕭母的臉,讓蕭云棲呆愣住。
竟是死后也不得安息嗎還要和早就陌路的人相見。
蕭云棲呆愣的隨蕭母下了馬車。
太后派來的侍應早已等候多時。
“蕭夫人,蕭姑娘,你們終于到了。”
朱紅的宮墻,彎腰諂媚的侍應。
還有
“黃公公,時辰不早了。”
著玄袍的男子十分年輕,衣擺上用銀線繡著青竹。
劍眉、薄唇,桃花眼帶笑,一派風流。
黃公公聽到男子說話,急忙道
“是小人的錯,讓長陵王久等了。”
長陵王。
腦中繃緊的弦突然斷裂。
“長陵王”三字如驚雷一般在她腦內炸開。
她直直看著周鄞,眼底是止不住的駭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