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有位姨母,是蘇州一等的繡娘,她跟著從小學了不少,故而女紅了得,常常給府中姑娘們做些繡樣、縐花作禮,博個美名。
謝晚蘇“那些東西現在何處”
錦芳道“奴婢見姑娘平時不愛用,就都放在庫房存起來了。”
如此想來,倒是無甚異常。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往后她院中的看守還需再加強些才是。
“今后,除了咱們自己院里的人,旁人一律不準入咱們院子,明日,我會讓哥哥多挑些人手過來,將院子好好把手。”
錦芳、錦蘭深以為然,連連點頭“小姐既有此顧慮,那多添些護院總是好的。”
此一樁事了后,謝晚蘇丟開這個念頭,又將另一樁事提上了日程。
那便是將準備好的壽禮,派人送去永嘉寺,交到玄極法師手中。
再過三日,五月廿八,是宋漣的生辰。
她記得很清楚。
上一世,為了拉攏這位權臣,她特意命人打聽了他的生辰、喜好。
并在他壽辰當天,假作不經意路過他府邸,想著親自送上壽禮,替他賀壽,朝他示好。
然而那日后來發生的事,卻是令她大為意外的。
只因她本以為宋漣壽辰當日,宋府定會是門庭若市、張燈結彩,然到了以后,卻發覺是滿庭的寂寂無聲,蕭條寥落。
她猶記得那日下著雨。
雨絲纏綿,沾衣欲濕。
當她撐著絲絹傘一路步入內院時,遠遠正瞧見那個青衫博帶、琨玉秋霜的男子,跌坐于石階之下,鬢發散亂,形容狼狽,一盅又一盅地喝著悶酒。
雨勢漸大,洇濕了她的鳳履,亦淋濕了他的衣衫。
天地遼遠。這座碩大的府邸內,除他二人外,再無一人。
那一刻,在這位清寥的權臣身上,她看到了深深的孤寂。
微動傘柄,絹面輕抬,隔著連天雨幕,對上一雙清冷破碎的長眸。
“宋大人。”
她輕啟朱唇,喚他。
“娘娘。”
他亦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從地上站起來,躬身朝她作禮。
“微臣失禮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宋漣。
平日他滿身清正,端肅沉穩,從不飲一滴酒,從不讓神智混沌半分。
見著他時,他永遠都是腰桿挺直,如松如柏,著一襲潔凈的青袍,皎皎好比天上云,山巔月,不沾染半點俗世泥埃。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位高高在上的權臣,竟也會有這般跌落塵埃、滿身泥濘的時候。
“宋大人,出了什么事”
眼看雨越來越大。她上前幾步,絹傘傾斜,替他擋避風雨。
“無事讓娘娘擔憂了”
他嗓音微啞,不復平素清潤,鼻音重得很,似著喑咽,一陣踉蹌,竟是不當心栽在她身上。
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謝晚蘇怔然,伸手去扶他,微微側眸,不經意對上一雙猩紅破碎的眸。
若非遇上痛心疾首之事,宋漣決計不會如此失態。
她素來易與旁人共情,面對此景,心頭亦跟著微微一酸。
“宋大人,你喝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