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魏姌嚇得不輕,沒瞧清那醉漢的臉,只將那衣裳記住,眼底掠過一抹厭惡。見瀾音無辜遭殃,趕緊讓她將披風脫去免得著火傷身,就近到雅間避寒,又高聲喊仆役過來處理傷口。
進屋后秉燭一瞧,別處倒還好說,唯有手腕不慎被滾燙的炭火蹭過,傷了好大一塊,紅通通的觸目驚心。
瀾音痛得直吸涼氣,怕那傷處拖嚴重了耽誤彈瑟,忙將衣袖推上去拿屋里的涼水沖洗。
兩人手忙腳亂,很快女郎中也來了。
瞧見細白手腕上刺目的傷口,郎中也有些吃驚。
好在燙得不深,她細細處理干凈后上了藥,再拿紗布小心裹好,留了些要換的藥膏,叮囑瀾音傷口保養要留意的細節。
等一切都處理妥當,已是子時初刻。
夜已極深,因仆役來得很快,這動靜并沒驚動幾個人。仆役照舊送郎中離開,瀾音送郎中拐過游廊,直等周遭重新安靜下來,她才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魏姌。
魏姌心領神會,輕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認識得不算久,是近來排練舞樂才日漸熟絡的,還不像跟聞溪和許楚蠻那樣親近。
不過今晚的事
瀾音稍作遲疑,到底還是開口道“魏姐姐,方才那人好奇怪。”
“你瞧出來了”魏姌瞥一眼周遭,神情中罕見地浮起譏諷,道“能來雅間的,誰不是仆婢環繞那人故意裝醉,分明是沖著你來的。”
瀾音心頭微微一跳,“當真是有人在故意生事”
魏姌瞧著她,雖沒說話,答案卻已分明。
見瀾音眉頭微蹙,她又道“不過你也別太害怕,都是這么過來的。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得了燕管事賞識,招人嫉恨也不奇怪。何況還有人性情招搖,最愛恃強凌弱,沒事也要掀起三層風浪。”
“其實你的處境還算好的,有燕管事青睞,尋常人未必敢滋事。只是這外教坊畢竟不同別處,貴客來得多了,難免成為誰的靠山。”
魏姌心中雖有猜測,卻不好挑破,只提醒道“外教坊這么些人,天南海北的搜羅過來,很多都是吃盡了苦頭,也沒親人可以牽掛依靠。有奔頭的人呢,會盯著外頭的去處費心費力。沒奔頭的呢,心思也就在一畝三分地打轉,行事瘋魔的也不少見。”
“待久了你就會明白,在這兒若沒個靠山,難免要受委屈。我是吃著虧過來的,聞溪和許楚蠻也是。熬過這幾年,等你出頭了,有人賞識保護,就沒誰敢欺負了。”
“不過話說回來,同樣是奴籍,這兒已算很好的去處了。”
魏姌平素沉靜緘默,難得說這么多話,誠然是被今晚瀾音的遭遇勾起了舊時回憶。
瀾音何嘗不明白
只不過,想著上回顧文邵的刁難和今晚突如其來的手段,她心里到底不平,咬唇道“這么明目張膽的欺負人,就沒誰能管么”
“怎么管呢雅間里的多半是貴客,咱們招惹不起。若事情鬧得太大,自然有高內監和長公主鎮著,可像今晚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看來是雞毛蒜皮,難道燕管事會去得罪貴客”
瀾音想起燕管事那滑溜的做派,默然垂眸。
魏姌輕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手腕先養一養。早些恢復了,才能在御前彈好曲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