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擇木而棲。”
蘇之瑾笑笑,“茹姐姐有更好的去處,二哥也不用愁這樁婚了,兩全其美。”
“話是如此說,可這王家倒是賊精,承迎著國公府,又不給我們個準話,兩頭牽著,到時耽誤的只有我們驤哥兒。”
程氏愈琢磨愈覺虧,擱下墨條,“不成,我得去王家探探口風。”
旋至門口,見蘇之瑾還懶懶趴著,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臉藏在草青色的圓領里,更看不到肉了,似一縷浮毛輕悄悄在這掛著,怕是一心想飄進紗帽巷哩。
她心疼輕嘆,又踅回,“阿瑾,你同我一道去。”
蘇之瑾正想拒,可那王家不也住在紗帽巷嚜和仲宜哥哥的新宅在一條巷子里,若是運道好,許是能撞見的。
她望望日頭,正是西斜酉牌時分,彤霞成綺,她心里的那點關不住的貪戀蕩起,上值的人再過半個時辰也差不多下了。
“也行。”
蘇之瑾起身,轉進房內換裙裾,與外頭說著話,“可母親,我懶得同王家那些人應付,剛好想買支鼠須筆,我去紗帽巷頭的筆舍等你。”
程氏不揭穿她的小算盤,只覺她的語調輕快不少,在罩屏后彎唇笑笑,但話鋒卻不討饒,“庸才費筆墨,像你二哥了。”
紗帽巷因在皇城腳下,上值便宜,不少公卿大臣買在此處,“紗帽”之名也有此而來,屬京圈頂級住宅,繁華熙攘,從筆舍裝潢就略見一斑,二樓都是當下時興的蚌殼窗,貝殼嵌窗欞,造價不菲。
程氏在門頭將蘇之瑾放下,躊躇了會,還是開了口,“阿瑾,你莫怪你爹爹這些日子囚你在家,他也是擔心,一來簫姨那番話說得不像樣,把他氣到了,二來宜哥兒置宅于此地,非百兩買不下來,你爹爹私下打聽,探花郎的官賜不過三十兩,編修之位的俸祿也只每月六兩,他哪來那么多金銀買在這里”
蘇之瑾一驚,倒是未料每日忙做買賣的父親會去打探這等庶物,她稍稍一思,便想到了母親話中意,“你們怕仲宜哥哥的錢財來路不明”
“正是此理。”蘇氏點頭,“我知你來是為見他,你們自小的情意,母親看在眼里,也不忍斷了。那不妨讓他今日把話說清,若要娶你,便請媒說親,八臺大轎,三十六抬聘禮堂堂正正來迎娶,再是這宅子的來龍去脈也得搞明白,免得你到時入府被不明不白的人纏上。”
蘇之瑾感激母親體諒,忽悟,正因前頭有人幫她算計圖謀,她方能活得與世無爭,所以對這一份算計,又少了幾分鄙夷。
待送走母親,薄暮余暉折晃,她偏頭一低,卻無意間看到一小光圈在她腕上打轉,像在戴鐲,她詫愕抬首,卻見二樓窗戶倏爾緊闔。
蓮杏兒扶她往筆舍里進,笑道,“怕是淘氣小兒頑劣,在與姑娘打鬧嘞。”
蘇之瑾動動腕子,不甚在意,欲邁門檻,卻聽一熟悉之音入耳,“阿瑾”
她偏首,一著紅衣闊袖官袍的少年正從三元橋飛奔而來,一壁跑,一壁手扶著在風中搖搖墜墜的官帽,意氣風發,盡在眉眼。
是她的探花郎。
“你慢點呀。”
蘇之瑾杏眸彎彎,往前走幾步迎他,絲毫未察
二樓的蚌殼窗不知何時又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