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傅嘏輕聲道:
“太傅,依嘏看來,以那拓跋悉鹿的粗暴無禮,怕是難以做到這一點。”
“依嘏看來,那兄弟拓跋綽,頗為不凡。胡人能咽下這口氣,恐與那拓跋綽脫不了干系。”
司馬懿不以為意地笑笑:
“蘭石是在提醒我要注意那拓跋綽么?”
他搖了搖頭,“區區胡兒罷了,用不著太過看重。而且若是此胡兒當真與他人不一樣,那不正好給那些人多添些麻煩?”
“眼下,還是要以太行山西邊為重,分心不得啊!”
聽到太傅這番話,傅嘏再看向司馬太傅花白而又凌亂的發須,憔悴而蒼老的面容,終是沉默不語。
論起詭詐陰毒,天下人恐無人能出馮賊之右,其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太傅年事已高,面對這等強敵,精力已經是有所不足。
更別說河北這些世家,又牽扯了太傅不少精力。
唉,與這些相比起來,一個胡兒確實可稱得上是區區而已。
再想想太傅已經在胡人那里安插了內應,做好萬全之備,自己卻作如此多余之言,委實有些不知輕重。
這般想著,傅嘏輕一施禮,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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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悉鹿和拓跋綽兩兄弟自然不知道,自己二人只要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但幸好,此時的兩人確實如傅嘏所言,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倒是懵懂無知地渡過了一關。
“可寒,真的是你嗎可寒?”
拓跋本部的大小首領,看到拓跋兄弟二人,一下子就是激動地匍匐在拓跋悉鹿的腳下,親吻他的腳面:
“我們終于等到你了,可寒。”
拓跋悉鹿同樣是激動萬分。
這幾個月來,他幾乎就以為,自己這輩子再沒有機會見到族人了。
如今聽到眾人的稱呼,再被眾人這么一跪拜,不禁就是悲喜交加,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你們,你們都還好嗎?快起來,快快起來!還有,你們怎么都叫我可寒?”
聽到拓跋悉鹿的話,眾大小首領皆是泣言:
“可寒,我們都被騙了啊!魏人無信,把我們騙過來,說好的足衣足食,一開始的時候還好,族人尚還能勉強吃飽。”
“但沒過兩日,糧食就漸漸地供給不足起來,魏人先是哄騙我們,讓我們拿馬匹去換糧食,然后又逼迫我們,讓我們背叛可汗……”
控訴著魏人的無恥棄義,述說著這半年以來大伙所受到欺騙與欺壓,不少人竟是哭出聲來。
“可寒,大可寒已經沒了,你就是我們的可寒,你可要為我們作主啊!”
聽著族人的哭述,看到族人的慘狀,再想起司馬太傅當初求自己的模樣,拓跋悉鹿不禁就是怒火沖天:
“那魏人……”
才說出三個字,腳后跟就被拓跋綽踩了一下,讓拓跋悉鹿頓時想起自己兄弟的告誡之言,于是他硬生生地改口道:
“那魏人所為,我已盡知矣,此皆底下人瞞著太傅所為,我已盡告之太傅。這一次出來與爾等相見,便是奉太傅之命,特意為解決此事而來。”
眾人聞言,皆是驚疑不定。
只是新可寒一口咬定如此,他們亦是無話可說。
再聽到拓跋悉鹿已得太傅首肯,要帶領他們前去向地方大戶借糧,心中疑慮就是去了大半,臉上哀容頓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