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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平常的日子,風很大,茫茫灰色從空中緩緩降落,淹沒了城中的每個高樓。
他們的兒子在那天跳樓了,落在城區的馬路上,濺射出一灘血與肉,留下扭曲碎裂的尸體。路上沒有車流往來,也沒有別的行人但據某個晾衣服的大姐說,曾見過一個年輕女孩站在尸體邊,看了許久才走。
之后過去了好幾個月,夫妻倆都無法從中年喪子的哀慟中走出來,于是找到了永澤縣下邊一個叫淥安村的地方,據說村里有座“余汐爺公”廟,非常靈驗。
于是他們帶了三牲五果1去廟里祭拜了這位“余汐爺公”,許愿讓兒子回到他們身邊。沒想到頃刻之間天色驟變,眼看著暴雨將至,漆黑的霧掩蓋了廣大的荒原。
當天深夜里雷聲滾滾,忽有腳步聲從屋外的走道上傳來,停下,又聽見鑰匙在叮當作響,來人似乎找準一把,粗魯地插進鎖芯,捏著鑰匙柄,反復地去轉動它,整個人沉浸于其中。
妻子跟隨丈夫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看見了一條流浪狗。
他們高興地以為愿望實現,余汐爺公真的把兒子送還回來了,盡管以狗的形態。
而后驅使二人堅定想法的,是這條狗會自己進到兒子房間內,找到原來常用的物品甚至連吃飯時都會自己跳上桌椅,在碗中食用曾經愛吃的菜飯,簡直與人無異。
假如這般寄情于寵物,他們也能相安無事、好好生活,但詭異的事情卻一件一件的出現在家中。
起初是廚房角落的黑影,每當夜晚去廚房接水喝時,總能隱約瞧見有人站在冰箱旁邊動也不動,打開燈又消失不見。
終于在某天半夜,他們聽到了廚房中窸窸窣窣的響動,便從臥室出來,躲在門后偷看,發現一個人正開著冰箱門、半蹲在冰箱內翻吃找食。
仔細看去,那人長著荒骨似的顱頂,魚吻狀的眼袋,漁網一樣的胸膛與干癟的肚腩、灰草般的下身。
二老怕到渾身發抖,抄起掃把慢慢走過去開燈,卻只見到那條狗,安靜地站在冰箱前、滿嘴血肉殘渣。
那天,他們將狗鎖在兒子的房間里,整夜都能聽見狗用爪子瘋狂地刨門、叫嚷,直到將嗓子叫啞,然后聲音變成宛如男人的哭泣、尖笑,反反復復。
第二天就被鄰居找上門來投訴。
他們打開兒子的房門,這條狗竟猛地朝臉撲來,恍惚間那巨大黑影根本不似一條狗,更像是一個人。
還沒看清那人的臉,脖子就被掐住,那人張開嘴巴時,只能看見他的牙齒全然黑掉。
鄰居被眼前的狀況嚇跑,老人也被狗狠狠咬了幾口,送進了醫院,最近才回家。
本打算把這條狗處理掉算了,可一想到這是他們的兒子,又只好將狗留下,關在房間里養著
于是就有了今日抱狗來海神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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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家的大學生終于回來嘍我和你大伯啊天天都在盼你想你”
“還有林同學,建筑系的高材生,歡迎來我們永澤縣玩”
撫養沈洪福的大伯一家在海邊經營民俗客棧,堂哥則是開了個本地特色菜館,一家子都靠著旅游業吃飯,這里雖不是什么大熱景區,但暑期的營收還是相當不錯的。
現在一家四口外加林天舸就在堂哥的私廚飯館里吃晚飯。
“今天下午碰到我三叔,哎呦樂壞了,他那叫一個激動,胡子啊手啊都在抖。”沈洪福的大伯母模仿著陳三叔公的動作,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