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垂耳兔在賽瑟納林已經是違禁品了,但曾經幾百年的傳統讓那里的人們還是很喜愛兔兔。
能被想辦法送去聯邦的小兔崽子,通常能獲得最好的生活條件。
至于小於這樣去不了的,下場就很難說了。
兔販子咂摸夫婦倆是否于心不忍,就見垂耳兔先生壯士斷腕般一拍大腿“嗐,孩子么,都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兒孫自有兒孫福”
已經轉移到兔販子臂彎里的小於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那不是驟變,是既定。
他沒有抗拒,沒有掙扎,唯獨淡紫色的眸子盈點淚光。
看著恨不得鉆錢眼里的父母,幼崽聲音輕輕細細“媽媽”
垂耳兔夫人咧著嘴數錢,甚至顧不上看他一眼,隨口敷衍“怎么了寶貝你要去新家啦開不開心”
幼崽霜白的垂耳上細小的毛毛隨著他的小身體一起顫抖。
他問“小於,還會回家嗎”
垂耳兔夫人已經賣過三四十只兔崽子了,全是親生的;絨絨球星的兔兔們世世代代都是這么生存運轉的,她以前從來不覺得有什么。
可抬眼看見既不嚎也不鬧、只是默默掉眼淚的小於,她心里頭一回泛起了難受。
這種情緒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權當中午的苜宿草沙拉吃太撐。
她仍然喜氣洋洋的,伸手揉揉小兔頭“要會討好新家的主人啊”
兔販子吆喝著手下,把其他崽子們裝車。
這是要出發了。
垂耳兔先生想起什么,又叫住他,指指小於。
“對了,這只有點愛哭。”他叮囑,“不管是賣去聯邦還是哪兒,記得路上給他打鎮定劑;劑量多點兒也沒事,反正小孩子嘛,代謝快。哎,記著,一定得打啊不然要是被抓住了,我們可不退錢。”
兔販子不耐煩點點頭。
隨后,在留下的小兔崽子們劫后余生的目光中,飛行車絕塵而去。
貨倉裝滿了,小於只能到前面坐著。
兩邊是人高馬大的兔販子,小小的幼崽被擠在座位夾縫中,緊張得直發抖。
爸爸說,他愛哭。
爸爸還說,愛哭的兔崽要打針才行。
粗粗的,很嚇人,很疼的針。
小於最怕打針了。
所以,即便是剛剛被爸爸媽媽賣掉,即便是不曉得要賣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敢哭了。
幼崽隨著飛行車狂野的軌跡東倒西歪,怯怯地抓著椅墊,從縫隙間瞥見窗戶外飛速倒退的苜蓿田。
他看不見小紫花們,可能想象出它們探頭探腦尋找自己的模樣。
它們一定還在等自己,等自己去摸摸和貼貼,講些笨笨的、又很快樂的話。
對不起,我失約了。
小孩子難過地想,明年春風來的時候,再也看不見花開了。
“小十七,小十七,過來”
小於茫然地回頭,看見五哥和九姐。
老五手里拿著風箏,笑吟吟地“小十七,想不想放風箏”
老九招招手“來,我們教你呀”
總被他們捉弄的幼崽有些害怕,可又那么向往兄姐關切的目光。
他多想跟他們一起玩兒呀,就像其他的姊妹一樣。然而他們都嫌他笨,嫌他弱小,從來不帶他一起。
小於鼓足勇氣加入他們,沒想到五哥和九姐真的沒有戲弄他,一左一右拉著他的手。
媽媽就坐在不遠處微笑“寶貝,玩累了就過來吃點心。”
幼崽鼻尖都是汗,眼睛笑彎彎。
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
小兔兔從夢中醒來。
香甜的青草沙拉,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和煦的絨絨球星,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