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想什么本帥一清二楚!”
東南大營中,劉異拍案而起,從帥案后走了出來,第一個便來到了江南都尉戚云旗的身邊,冷笑著說:“以為不犯錯就沒責任是吧?”
戚云旗低下頭去,不敢答話。
劉異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緩緩走到趙興成身邊道:“我輩軍人,圣上供養之,百姓供養之,國家供養之!
難道國難當頭,只為了撇清自己,就要眼睜睜看著南朝鐵騎在我河山肆虐,踐踏國家,殘害百姓,欺辱圣上?!”
趙興成朝劉異拱手,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悠悠轉回帥案后,從帥案上的小木桶中抽搐一支令箭仔細地撫摸了一番道:“是,本帥也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危難時刻我也不想同你們講什么大道理,教化眾生是大夫子之事,不是本帥之事。”
說到這,劉異語氣一緩,似是恨鐵不成鋼道:“你們怎么也不想想,此事若是出了差池,那是本帥一意孤行,你們會有多大責任?何況一旦戰敗,大魏已然亡國,誰又會來追究你們的責任?
而若是此事成功,爾等大破南朝主力,完成從不曾有人完成過的壯舉,此等千古奇功又會有多大的好處?
敗了不用負責,勝了飛黃騰達,這樣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是蠢到看不見,還是都成了圣人,不會動心?”
此言一出,眾將都是一愣,大家先是詫異這番話竟能從劉異的嘴巴里說出來,隨后才發現轉瞬之間,帥帳里的氣氛竟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原本反對得最兇,也是最有分量的兩個人,戚云旗和趙興成都陷入了沉思。
這也不怪他們,趙興成是宗室成員,戚云旗是世家子弟,這兩個人無論做什么事都會先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劉異方才的話便是正中二人下懷。
事情失敗,有上官背黑鍋,要是成了,千古奇功也少不了自己這一份,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好事偏偏就出現在眼前,二人一番計較之后豁然發現一切果然真的如劉異所說,拋開國家存亡不談,對他們本人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二人對望一眼,都識趣地閉上了嘴,不再說話,而他們一旦沉默,其他將領也都不敢再提什么意見。
見二人都不吭氣,劉異又望向了角落里的一個小黃門,小黃門頓時一驚,訕笑著道:“王公公說了,一切全憑大帥做主,公公沒有意見。”
這小黃門便是御馬監掌印太監王順德的代表,左右龍驤衛本是在御馬監治下,算是天子親軍,劉異帶著這兩支人馬出戰,王順德便是順理成章地成了監軍。
可是王順德多聰明啊,一出長興城便及時地“病”倒了,將一切大權全都交到了劉異手上,任他施為。
雖然如此,但從規制上來說,劉異想要行險,就必須征求這位監軍的意見,只是王順德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劉異點了點頭道:“那好,既然如此那便依我將令行事,全軍盡快開拔,那些要給圣上寫密折的人最好現在就寫,大軍一旦出發,有膽敢亂我軍心者,小心軍法處的大刀不認人!”
“咦,少主竟然讓劉老將軍擔負如此沉重的壓力,可真是苦了他了。”
小山坡上,影婢聽著徐銳聊起給劉異的錦囊,驚愕地說。
徐銳笑道:“無妨,我在錦囊之中已經給他定下了一個足以說服眾人的口實,只不過他這人有些頑固,得等他沒辦法的時候才會照我說得做,在那之前發一通大火定是少不了的。”
說著,徐銳感慨地嘆了口氣道:“真要說艱苦,恐怕是一百多里外的肖進武喲,他的日子才是最難過的啊。”
廣安城頭上,肖進武全身披掛整齊,默默地望著殘破不堪的城墻,以及遍地哀嚎的士卒和百姓,臉色愈發凝重。
隨軍書記袁詩遠在他身后沉聲說道:“若是邁出這一步便再無退路,大帥可曾有決斷了?”
肖進武瞇著眼睛點了點頭:“當斷則斷,置之死地而后生,眼下已是生死存亡之時,不可瞻前顧后。”
高德勇擔憂道:“就怕咱們一旦邁出那一步,馬上就會被數十萬武陵親軍合圍。”
肖進武道:“本就是行險,想這些沒有意義,何況我相信徐銳不會坐視不理。”
“徐銳?又是徐銳?!”
高德勇與袁詩遠對視一眼,都驚詫不已。
眼下徐銳還被困在戰線的另一頭自顧不暇,何況天啟衛只剩區區數百人,他徐銳就算是神仙,又能為這場大戰做些什么?
“喂,將希望寄托在徐銳身上,大帥這是瘋了嗎?”
高德勇低聲對袁詩遠說到。
袁詩遠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