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徐銳面色不變,淡淡道:“既然崔令紋沒有同黨,又為什么殺這么多人?”
林紹東道:“因為圣上要讓大人殺人。”
徐銳眉頭一皺:“何以見得?”
林紹東道:“屬下也是猜的,大人今日默默分化西川遺族,重新分配各西川利益,看似是收錢辦事,其實是要暗中種下矛盾,讓他們為了利益相互爭奪,最后自相殘殺。
大人把王家抬出來捧得高高的,表面上是對王家另眼相看,其實是為了等民怨沸騰的時候拿來頂缸。
王家先是跟隨崔家造反,后來又受大人照顧,如此不公自然會引起公憤,世家們不敢恨大人,卻一定會拿王家撒氣。
等西川仇殺一起,公憤便會越來越大,大到把其他所有仇恨都吸引到他們頭上,總有人會按耐不住對王家動手,只要大人默不作聲,世家們便會一擁而上,將其撕成碎片。
而等世家們做掉了王家,氣也就消了,心里也怕了,那時候大人便可以站出來輕松收拾殘局,卻又不會沾染太多因果。
只是此計雖好,卻還差一副刺激大家動手的猛藥。
恰好今晚崔令紋現身,當著一眾家主以人頭挑釁大人,正好給了咱們借題發揮的機會,我便是利用這個機會舉起屠刀,人頭一旦落地,大人的計策也就自動開始,西川注定血流成河。
大人的計劃應該大致如此,只是大人并不弒殺,恰恰相反,大人喜歡穩定,因為只有穩定才會有錢賺,那么能逼大人殺人的人,便只有圣上一人,所以是圣上需要大人去殺人。”
聽完林紹東的話,曹思源和張佐烽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徐銳和林紹東,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今晚這一場看似普通的酒宴,竟然還藏著如此血腥的陰謀。
徐銳苦笑著點了點林紹東道:“你這家伙揣摩人心的功夫又見漲了,再這下去樣早晚要變成我肚子里的蛔蟲!”
林紹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抱拳笑道:“多謝大帥夸獎,紹東一定再接再厲,爭取早日達成大人的期望。”
徐銳擺擺手,打斷了林紹東的玩笑,嘆道:“我也沒辦法,圣上是下定決心要把尾大不掉的西川豪族連鍋端掉,我呢又實在不想當個儈子手,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其實這樣對他們自己也好,圣上對待對手一向鐵血無情,但對待弱者卻又不乏同情之心,若是直接執行圣上的命令,定是直接對一眾西川豪族抄家滅族,趕盡殺絕。
但若等到他們自相殘殺,勢力大幅下降,再也不會對朝廷構成威脅的時候,說不定圣上又會大發慈悲,網開一面,讓那些幸存下來的家族繼續在朝廷的監視之下茍延殘喘。
我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他們花錢買命實在算不上冤枉。”
眾人聞言都默然不語,權力之爭從來都是這般殘酷,徐銳的所作所為除了盡量減輕自己的惡名之外,其實已經稱得上婦人之仁,這種事只有結果,沒有對錯。
沉默片刻,張佐烽突然道:“大人,今日紹東亮出崔令紋的人頭,然后以追查崔家余孽為名徹底誅滅了一個世家大族,此舉會不會引起人心動蕩,反而令其余世家心有余悸,不敢貿然動手?”
“絕對不會!”
不等徐銳說話,林紹東便搶先答道:“今日被我徹底鏟除的家族乃是酒宴之上失去利益最多的家族,不少世家從大人口中得到的承諾都被他們實際控制,那些家族比咱們還希望他們去死。
由我們代勞,一是明確大人的威嚴不可侵犯,二也是向那些世家開了舉起屠刀的先河,世家家主都是聰明人,不多久便會明白我們的意思,只要有人肯帶頭,西川世家立刻就會陷入混戰。
到時候,就算有個別精明之人能夠看出大人的心思,也會被這股浪潮淹沒,因為他們不去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他們。”
張佐烽聞言嘆了口氣:“仗是打完了,可沒想到流血才剛剛開始,你們說這叫什么事?”
曹思源也感慨道:“這就是江湖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時,一個親兵進來稟報道:“大帥,門外有人請見,屬下已安排他去內廳等候。”
幾人都是一愣:“這么晚了,又是這等敏感之時,誰這么大膽還敢來欽差行轅?”
唯獨徐銳淡淡笑道:“還能有誰,不就是紹東口中那位帶頭舉起屠刀的西川家主么?”
“嗯?”
眾人又是一愣,眼下的西川已經成了一個火藥桶,第一個點火的人十有**會被炸得粉身碎骨,誰有那么大的膽子?
林紹東幾人不禁對那人的身份更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