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先生回過神來,臉色微微一肅,起身略微整理衣裝,朝徐銳深深地作了個揖。
徐銳心中一驚,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拖住東籬先生的手腕,急道:“先生這是何故,真是折煞晚輩。”
東籬先生堅持行了一個全禮,這才直起身來,感慨道:“老夫求學九十載,治學七十余年,自詡一代宗師,可如今聽小友一席話卻感覺自慚形穢。
一來,小友身具鬼谷之學,卻半點也不藏私,甘愿拿來與世人分享,如此胸懷,著實令老夫佩服。
二來,小友立于九天之上,著眼天下百年,包容諸子百家,這份長遠眼光,這份宏偉氣魄,這份兼容并蓄,卻是老夫七十余年來從未想到過的。
誰能想到,一個所謂大學學堂,竟能真的將教化散播天下,完成我儒家千年夙愿?
老夫今日代天下學子,不,是代億萬百姓,感謝小友的再造之恩!”
說著,東籬先生熱淚盈眶,就要再向徐銳行禮。
徐銳哪里肯受,連忙托住東籬先生道:“先生謬贊,徐銳實不敢當,藍圖雖是小子設計,可真要實現還有十萬八千里,我一個人絕對無法完成,還要先生幫我。”
說這話時,徐銳在心里嘆了口氣。
看得出來,東籬先生內心純凈,將教育事業看得比天還重,可他不知道自然科學對儒學來說無異于洪水猛獸。
當科學盛行之時,儒學便很快會從治世之學退變成純粹的哲學,地位必然大幅下降。
徐銳不是算計儒家,只是社會要發展,引入成體系的科學勢在必行,而儒學的相對衰落也就成了歷史的必然。
東籬先生自然不知道徐銳已經看透了儒家的興衰,聽到徐銳請他幫忙,立刻點頭道:“此舉功在千秋,老夫雖已年邁,卻也義不容辭,請小友明言,要老夫如何行事?”
徐銳臉上閃過一絲感激之色,不好意思地說:“小子想請先生擔任星河大學堂的首席教授和名譽校長!”
東籬先生微微點頭:“是了,你的大學雖然兼容百家,但終究也算是個新生事物,又與國子監存在一定程度上的競爭,成立之初必然舉步維艱。
老夫雖然只剩一把老骨頭,但至少還有一點名聲,幾個成器的徒兒,正好幫你站腳助威,保駕護航!”
“您答應了?”
徐銳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
要知道東籬先生可是當世唯一的文圣,不僅早已功成名就,而且一心向學,按照他的預估,想要請東籬先生出山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東籬先生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哈哈大笑道:“小友把老夫看輕了,能為教化天下盡一份力,老夫是與有榮焉,義不容辭!
不過單單靠老夫還不行,有個人怕是也只有你請得動,若他也肯出山為你奔走,那么你的星河大學堂便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
“哦,不知先生說的此人是誰?”
竟還有人能讓東籬先生這般推崇,徐銳驚愕地問。
東籬先生笑道:“此人你也見過,便是道家第一人,長慶子甄豎黎!”
“是他?!”
徐銳微微一愣,回想起剛剛來到長興城時的那場辯論,心中一虛:“甄夫子名震天下,能請他出山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之前的辯論小子大大地得罪了他,此時再去請他,恐怕不易吧?”
東籬先生又是一陣大笑:“小友怔了,老夫與他相爭多年,從無個人恩怨,一切只是學派之爭,既然你能在道理上勝他半子,他便會回去潛心再學,怎會記恨于你?
何況上次的辯論令他茅塞頓開,回去之后立刻周游列國,幾個月前才回到長興,聽說他此次所得頗豐,一直未能突破的瓶頸也有了方向,成就文圣指日可待。
而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賜,你想想,他究竟是會記恨你,還是感激你?”
“真的?”
徐銳聞言頓時大喜,在學術界,東籬先生和長慶子就好像臥龍與鳳雛,得其一可奪天下,若真的能讓他們雙劍合璧,徐銳的星河大學堂必定一飛沖天!
想到這里,徐銳頓時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