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按照禮數,宴請完賓客,便要一心撲在籌備婚禮上。
主要是方靜寧的嫁妝。
方家的田產鋪面都由國公府代持,族中來人之前,嫁妝也是由國公府代為籌備。
方族長和方四老爺、方五老爺到京中也有些生意事要忙,但也沒忘了方靜寧的婚事是他們此番前來的主要目的。他們去過忠國公府幾次,想要跟忠國公魏高談方靜寧的嫁妝。
魏高只見了他們兩次,叫他們放心,說是已經在籌備,還給他們看了嫁妝冊子,都是頂好的東西,只是沒看到具體的物件兒。
以尋常人的想法,越是這種情況,越是要擺出來教人看的。
方族長等人對忠國公府本就有觀感不好,又知道婚事的來源,自然免不了生出些懷疑。
方五老爺不相信,“好歹是跟平南侯府結親,又不是什么落魄戶,不至于這么不要臉面吧”
方四老爺不吝以惡意來揣測國公府的行為,“他們那張揚擺闊的作風,藏著掖著,還能有好”
方五老爺仍舊認為“不會的,一個國公府,傳出去如何在京中做人。”
方四老爺見他執迷不悟,轉頭對方族長道“反正我是不相信他們的人品,除非看見了東西。”
方族長道“不給咱們看,咱們怎么猜都沒有用,做兩手準備吧。”
好在來時準備了些嫁妝,原是想添妝,如今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也不算倉促忙亂。
先前忠國公府派人到平南侯府量過一次尺,他們又不能直接跟忠國公府要尺寸,方族長便教方景鶴親自到平南侯府請示,再量一次。
平南侯府也在修整宅子,尤其是許活的院子,日后她和方靜寧居住,需要徹底翻新。
一直在動工,很容易有變動,來量幾次都是應當的,若是只來一次,才有些敷衍。
侯夫人文氏允許,方景鶴下次再來,便帶著匠人仔仔細細又量了一遍。
方族長他們悄悄打著家具,并沒有跟方靜寧姐弟說,萬一國公府準備沒有問題,他們也不至于有挑撥之嫌,到時候家具一樣可以賣出去,并不浪費。
旁的器具多了,亦可這般處理。
如此,時間流逝,就到了婚前半月。
方族長再次來到國公府,提出嫁妝要提前運到方家,以便婚禮前曬妝,再一并出娘家門。
這一次,老國公夫人也詢問了兒子,忠國公魏高沒有再推三阻四,直接告知方家人帶人去國公府的家具鋪子運。
魏高派了個管事領著方家人前去,老國公夫人也派了個人跟去看看。
自古嫁妝便是女子私產,乃是娘家為女兒嫁到婆家準備的保障和臉面,越是嫁妝豐厚,婆家越是高看一眼。
而高門貴族小姐出嫁時的嫁妝囊括后半輩子的衣食住行,有底氣的娘家甚至會借著嫁妝宣告,女兒不占婆家分毫,也不依靠婆家活著,不能隨意欺凌。
因此,更是講究門當戶對。
方靜寧要嫁的是平南侯府,嫁妝不能少。
一行人一穿過鋪子前廳,踏進后院,便看到滿院罩著粗布的東西,有大有小,有的單個,有的是堆疊,個別根據大致輪廓能看出家具形狀。
嫁妝中最重要的一件家具便是床。
眾人的視線皆看向正中面積最大、粗布層層包裹的四柱床。
管事帶著方家人徑直走過去,沖著鋪子上的伙計使了個眼色,道“打開給方家老爺們瞧瞧。”
四個伙計得令,立即去解四根柱子上的麻繩。
麻繩綁得極緊,伙計們廢了些力氣才解開繩結,又從頭到腳一圈兒一圈兒地往下拆纏繞的麻繩,極費時。
管事對方族長滿懷歉意地解釋道“怕傷到家具,不敢用刀割,您見諒。”
方族長自然表示“無妨”。
伙計們把柱子上的麻繩拆下去,又開始拆床上的麻繩,忙活了好一陣兒,才開始拆粗布。
方四老爺忍不住小聲對方五老爺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千里之外運過來的”
精心好過敷衍了事,方五老爺沒搭理他。
終于,粗布全都取下,露出四柱床的真顏。
在場眾人皆眼力極好,只一眼便看出是上好的木頭,工藝上佳,每一根床柱上的浮雕皆不同,花鳥草木,床頂和下方大邊刻著蝙蝠、鹿這樣的祥瑞,內圍則刻著百子迎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