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點五十分,cbd區,重元大廈。
冬至的天空黑得很早,天空已經聚起陰云。
嗯似乎是比尋常的夜晚,還濃重許多的陰云
衛安成并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走下轎車,皮鞋剛踩在地上,小腿就有些發軟。
望著眼前似乎直直插入陰云的重元大廈,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又正了正自己領帶。
領帶是高級的絲綢材料,被他帶汗的手指捏了好幾下后,甚至產生了有些惡心的皮質感。
或許只是他的心理作用,畢竟他整個人都緊張得犯惡心。
“別磨蹭,來都來了。”
第二位走下轎車的是個穿著一字肩禮服的女人,見狀她一巴掌糊上衛安成的肩膀
衛安霞“背挺直腿并攏不就是讓你來出賣色相給快破產的咱們家拉點投資嗎,一個大男人,姿態給我堂堂正正一點”
衛安成肩膀上“嘭”地挨了一巴掌,更站不穩了。
他只好苦著臉說“姐”
抱著“勾引大老板、從而給快破產的家里拉投資”這種目的,怎么可能堂堂正正啊。
況且,我們家現在說是“破產”,曾經也不算有什么“產”。
老爹靠挖煤礦發家,近幾年才開始做房地產,全家的檔次太低,怎么也擠不進去真正的上流圈子
沒破產時,衛家是實打實的暴發戶。
所以衛安成身為一個家里曾有礦有樓的富二代,基本就沒怎么碰過西裝領帶。
今天好不容易脖子上戴了一條,他是各種不適應,完全沒有富家公子的氣派。
畢竟,十幾年前的衛安成,還和姐姐擠在臺階上,扒著碗吃香椿炒雞蛋呢。
當時他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擁有一臺屬于自己的游戲機。
所以家里驟然暴富后,他唯一愛干的,就是打游戲。
沒染上什么壞習慣,也沒學到什么好習慣。
偶爾的幾次社交場合,他站在那些公子哥面前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更不想去貼近那些渾身貴氣西裝革履的精英們
衛安成就愛抱著游戲機打游戲,除此之外,完全服從一家之主老爹的命令,一棍子打不出半點響。
說好聽點叫老實,說難聽點,叫沒出息。
當然,以前家里沒破產時,家人覺得他這樣也沒問題,不愛惹事,安分守己,總比那些亂搞男女關系的二代好。
衛家雖然是暴發戶,但家風很正。
據說從太太太爺爺那一輩就沒有花腸子,家譜順下來一條直線,堪稱究極安分人。
哪怕是驟然暴富的衛老爹也沒做過任何對不起衛老媽的事
前段時間他投資房地產失敗把家里搞破產了,這段時間正被衛老媽關在家里拿拖鞋抽著罵“老賠錢貨”,臉快抽紅了也不敢吐一個字。
而且衛老媽一邊罵罵咧咧地抽他,也一邊在盤算破產后能帶走多少錢,去住哪片地區的老小區買菜更劃算了。
這種家庭氛圍教育出來的衛安成,絕對無法把“出賣色相求投資”劃歸為“堂堂正正”。
他想到這里,仰頭眺望著眼前幾乎看不到頂的重元大廈,腿又軟了。
這棟樓并不在如今的cbd中心,高度也并非全國第一,設備也有些老舊了,衛安成只跟著談生意的老爹來過這里一次
但那一次,這里面的人們,沒一個愿意和他們說話。
直到有位美麗動人的女士走來,輕笑著問,他們是不是走錯了,員工通道在另一邊。
衛安成便明白這棟樓不會接納他們家的檔次。
那時就不可能,這時已經快破產了,就更不可
姐姐衛安霞大抵是知道他腦子里想的什么,她又用力揮了他肩膀一巴掌。
“你以為我非要你去啊”衛安霞恨恨地說,“要不是你姐我還要顧著公司不好出面,現在我自己已經沖上去了我們家又不是徹底沒救了,現在就差那一筆投資你動動嘴,動動腿,不就是稍微用點魅力拉投資,這么高個的男人賣賣笑也沒什么,別白瞎了爸媽給你的這張帥臉來都來了,上去”
是,來都來了。
自己無所謂,總不能讓快奔六的老爸老媽重新回去過苦日子是和姐姐討論許久,又意外得到這個社交機會,才一咬牙,決定來這里出賣出賣色相。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