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回來的班主任看著站在外面的安洛洛,呵斥她進去,給家長打電話。
他其實在醫院時就在想辦法聯系安洛洛的家長了,但這孩子在學校登記的聯絡人只有母親,母親的電話號碼一直不通,怎么打也是關機。
班主任知道一點安洛洛的情況,聽保安室說過她每次放學都在校門口待到天黑,所以,心里其實有點嘆息。
大抵家里是沒什么人的。
他在這所私立學校任教好幾年了,他很清楚,家里沒什么人的小孩,惹了事后,結果遠不止“罰站”“請家長”。
他其實也隱隱知道安洛洛和同桌打起來的原因他隱隱知道孩子之間的流言,也聽同班的小孩復述了當時男孩大聲說出口的話。
孩子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那種話。只是很會復述大人的話而已那是來自大人的惡意。
他心里有些同情這個小女孩。
但,他無法幫助她。
首先是她先打了對方;其次,她家里沒什么人;最后,這個被打男孩的父親,很有勢力,據說,還沾了點黑色的生意。
所以班主任沒有開口為她說任何話。
他沉默地進門,指了指地面,示意安洛洛繼續在辦公室里站好,便拉開椅子,坐在了自己辦公桌前。
然后,趕在他之后,拖著哭嚎的兒子沖進辦公室的那位母親,直接就伸出手,去抽安洛洛的臉。
班主任攔了一下,只是意思意思出手攔了一下,他甚至沒從椅子上站起來。
男孩的父親倒是沒做什么,他跟在最后,關上辦公室的門,也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只冷眼看著妻子去教訓這個小孩。
男孩父親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任何父親知道“我的兒子在小學被一個小女孩摁著打,打成了一個哇哇哭的孬種”都不會臉色好看的,更何況是沾過黑色生意的他。
他一向認為“誰的拳頭大就該聽誰”,可自己的兒子甚至打不過一個女孩,都幾小時過去了,還縮在母親身后哇哇大哭。
這種事如果傳開了,圈子里的人一定會嘲笑自己,說不定還會名聲受損。
他很煩躁,很不舒服。
盡管對方只是個小女孩,但他贊同妻子的行動,這個小女孩該得到教訓。
因為她害他的兒子,也害他很丟臉。
可安洛洛依舊不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她感覺到那邊的老師很冷漠,感覺到那個陌生的叔叔在瞪他,感覺到沖進來的阿姨非常憤怒
但老師說“站在這里”,又沒說“讓陌生阿姨打”。
她是聽老師的話,但她又不傻。
那個阿姨猙獰的臉和抓過來的美甲,此時映在她的眼睛里,真的,又慢,又笨拙。
安洛洛往后退了一步避開尖指甲,又伸出雙手,忿忿地推了她一把。
安洛洛還有點氣那個說自己媽媽的同桌,為什么老師還沒罵他而且她站得很久很難受也沒有好心情,也不覺得要對一個一進門就對自己揮指甲的陌生阿姨保持禮貌。
這一避,這一推,直接讓猝不及防的男孩母親往后一跌,坐倒在地。
她愣了愣,然后,直接指著安洛洛的臉,氣憤地尖叫起來。
“讓你媽過來,你這個沒教養的死丫頭讓你媽”
男孩父親看著地上撒潑的妻子皺皺眉,轉頭,有些不滿地對班主任說“給這個小女孩的父親打電話。讓他來這里見我我不想和沒見識的女人說話。”
安洛洛聞言看向陰沉的窗外,眨了眨眼睛。
班主任此時不得不開口了“先生我之前聯系了她的家長學校只有母親的電話號碼,但,一直是關機”
男孩母親“怪不得是沒教養的死丫頭連媽也沒”
男孩父親“那就再打。你們這些老師究竟會不會做工作我每個月交那些錢是讓你們吃干飯的嗎”
班主任“很抱歉”
男孩母親“沒教養”
男孩父親“你能不能閉嘴從地上坐起來現在這樣像什么樣子”
辦公室里很吵。指責聲和道歉聲攪在一起。
可是安洛洛把眼睛從漆黑的窗外挪開。
她很輕快地說“老師,天黑啦。你現在可以給我爸爸打電話啦。”
班主任有些無語,心想誰都知道你這個孩子是父不詳,怎么可能有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