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慈壽院卻是燈火通明。
守在門口的丫鬟們皆垂眸噤聲,林媽媽輕輕嘆了口氣,愁的不知怎樣才好。
正冥思苦想著,方見大奶奶林氏身邊的丫鬟青蕊過來,林媽媽忙上前問道“大太太那邊情況如何”
青蕊搖了搖頭,沉臉道“還請媽媽一會兒稟報老夫人一聲。鄭娘子情緒極不穩定,徹底清醒后手上握著剪子不肯撒手,說是沒臉活下去了。大姑太太在正院哭的不能自已,這會兒已經暈厥過去了。”
林媽媽一驚,急切道“青蕊姑娘回去轉告大太太,老夫人即刻便過去。”
堂屋內,齊老夫人面上毫無表情的坐著,她嘴角無端滲出幾分自嘲的意味在,在這寂靜夜里更顯得悲涼。
一邊陪坐的二姑太太主動打破了寂靜,她垂眸淡聲道“母親,事已至此,該是想法子善了才是。她沒皮沒臉不想做人,可不能再拖累家里的名聲,家里還有這些未出閣的侄女呢,難道往后還要冠上不知廉恥的名頭么”
齊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她輕輕道“當年我太心軟了,總想著她年輕,被人花言巧語哄騙了一番,不想將事情做的那般絕情。可今日,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我縱容的結果。你說,母親是不是錯了”
二姑太太嘴角流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來,靜聲道“母親何錯之有是她太上不得臺面了。都說一家子兄弟姐妹,偏她最不堪。您從前曾問我,為何與自己的同胞長姐這般疏離今日我便告訴您,因為我不愿做這表面功夫,更不愿與她之流來往。”
“她自小被您和父親千嬌萬寵長大,我記得議親那年,梁家的那門親事極好。潓州有名的書香門第,又有爵位,她偏要與那鄭家的沒臉沒皮有了首尾。還有今日,她還要裝模作樣,都說人心不足吞象,我真的不知她的心黑到了什么樣。”
齊老夫人身子顫顫巍巍站起來,二姑太太忙起身扶著她,齊老夫人轉而換上一副肅穆的神情來,她冷聲道“去正院。”
正院內傳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門口的丫鬟們都是大太太的親信,最是會察言觀色。今日家里出了這樣一件大丑事,若不是大奶奶和四奶奶當機立斷將此事捂的緊緊的,將人裹挾著送來了正院,傳出去整個國公府的清譽便都沒了。
鄭雪芙躺在床榻上,她披頭散發,面上還未未消的余媚。下午她清醒之后,望見身邊躺著的男子不是謝叡珣,她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絕望的愣在原地,望著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她滿面不可置信。
直到此刻,她嘴里還喃喃道“不,不,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要見母親,我要見母親。”
大太太早沒了好脾氣安撫她,她滿臉只剩下厭惡與失望。她知道大姑太太不是個好東西,可鄭雪芙素日瞧著多么老實的小娘子,今日竟然膽大包天做出這樣的事情,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這不禁讓大太太想到當年她的母親,大姑太太也是這樣和鄭家的有了首尾,回來哭求齊老夫人成全他們。國公爺和齊老夫人氣的半死,最后抵不過齊老夫人心軟,允了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
可今日就是舊事重演,可偏偏一切都那般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