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色鐵門、磚紅墻內,幾米見方的院子由一條短而直的鵝卵石小路一劈為二。一半擠擠仄仄地堆滿了住家人的物件,上頭搭著藍色彩鋼瓦的遮雨棚;一半井井有條地分栽著月季花與蔥、朝天椒那些。
炎炎夏日,不時飛過幾只蒼蠅還是蚊蟲。隔著柵欄也可以看見隔壁鄰居家今天中午吃鵝,只是這個點了,還在院子里鑷皮上的毛管子,怕不是中午十二點都吃不到嘴里。主要這腥氣才是招蚊蠅的源頭。
朱青與栗醫生見過一面。此刻在前頭與正主寒暄。也正經教兩個孩子把準備的花送給栗爺爺。
最后才介紹她身后的人。表明丈夫身體緣故沒能親自登門,“這位是我先生的二弟,孩子們的叔叔。孩子爺爺奶奶也想來親自拜訪一下的,只是這大熱天的,兩個老的身體也不大好,便由小叔子代表了。栗醫生不要介意我們這一大家子鬧哄哄的才好。”
馮鏡衡捧著一箱子東西,嫌重還是其次。他聽朱青的話,幾分蔑笑。這拘謹的人還真是啰嗦,車轱轆話來回倒。還有,說的這叫什么話,搞的他們馮家一家子病秧子似的。
栗醫生聞言搖頭,與后面馮家次子頷首作禮。隨即請他們進去。
客人一一上前了,栗朝安才發現圓圓不見了。他走到大門外去望。客人一行且在階前廊下等他。
栗家正屋的玄關門敞著,主人家隨即回頭來,招呼客人進去。剛邁進去,卻見一中年女士衣著光鮮、身姿姣好地站在玄關口。里外的人面面相覷,栗朝安才想耿直介紹,這是他前妻。馮家這位長媳卻先入為主地會錯意,“這位肯定是栗師母了。”
向項面上片刻的局促,然而她見栗朝安沒有及時糾正。外人面前,她最要面子。尤其是看今天上門來的客人,確實如圓圓所說,起碼不凡的樣子。干脆由著他們冒認了。
只有馮鏡衡進來的時候,瞥見了這位“栗師母”與他們一樣,是穿著外出鞋的。
以及,這位栗醫生,頭發白了起碼四成。身高且瘦,甚至形銷骨立的樣子。反觀,妻子卻保養得過分好。幾分老夫少妻的意味。
他從江北回來前,母親口口聲聲念叨的是位老醫生。馮鏡衡也就以為是那種起碼退休賦閑在家的六七十歲的老人。
今日一見,栗家社會背景先不必多了解。從他們的女兒來推算,這對老夫妻未必超過六十的樣子,且他們有且只有一個女兒。老公房的客廳沙發墻上的照片留痕可以作證。
向項沒走的成,又趁著他們爺倆出去的工夫,幫著收拾掉飯桌上。眼下,作著這臨時的偽夫妻。栗朝安這個土老帽,收了人家兩束花,直挺挺地往玄關柜上一擱。她沒作聲地幫他拾掇到廚房去,找花瓶插起來。燒水泡茶的檔口,才知道是他去別的社區義診期間,遇到了馮家這對小毛頭。算是及時幫馮家解了困。
這些年,栗朝安這些醫德善舉,她早就習慣了。要不然說他是個老菩薩呢。
向項從廚房端出來茶具與果盤,一面再家常口吻地朝老栗,“圓圓上哪了啊”
栗朝安不置可否。仿佛女兒在與不在不重要,只朝前妻,“你隨她吧。”
兩方坐下閑談時,朱青順勢問起剛在院子里遇到的,“是您和師母的女兒”
栗朝安點頭。平淡又當寶的老父親口吻,“時常沒頭腦的。想一出是一出。”
朱青會心地笑。說栗醫生這個說辭,親爹無疑了。
說回正題。朱青再次認真感謝栗醫生,說家里這一陣子有點忙,兩個孩子平時太嬌縱他們了,才惹出前幾天的風波。要不是栗醫生,她真是不敢想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