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清圓在現實里的這一秒里,就有點期待被那只老虎吃掉,她便能從眼前消失了。
一直到走出這條巷子,她都沒說話。背影纖瘦,步伐輕快,有著介于年輕與成熟之間的沉思調。
回小紅樓的路上,車里后座上,七七一直叫喚著。
馮鏡衡出聲,“它餓了”
“應該是害怕。”
“說真的,貓應激會怎么樣”
“嚴重的會死。”
“”
不一會兒,馮鏡衡接了通時間不短的電話,全程車載藍牙通話的,大多數是對方在報備,到了節點上,馮鏡衡拿主意或者提要求。最后這通電話的大致結果就是,一周后的船塢合攏儀式不得更改,屆時生產與質量兩頭負責人到場,“老馮會親自參加船檢,你那些牢騷話留著跟他倒吧。我這今天簍子里已經滿了,概不接待了,聽到沒”
對方聽起來就是老臣子那種,連吵吵帶嚷嚷的,最后甚至危言聳聽,我給你們爺倆干完這一單就散伙了,我到哪不能吃碗清凈飯啊。
馮鏡衡一聽這才恩威并施
地笑了笑,對方罵他笑個姥姥,他也不氣,還反過來喊人家叔,最后才勉強答應最多再延遲二天。“二天你還給我交不了差,咱都別干了,一起去老馮那吃斷頭飯吧。他罵起人來,你比我知道的”
對方“我知道個屁。我光知道你小子比你爹不是玩意多了。回回給我玩心眼是吧,二子,你就是屬哪吒的,渾身上下都是藕,全是眼”
馮鏡衡聽后笑樂了,原本單手扶方向盤的,看了眼身邊人,雙手掌舵了。樂完又端起他少東家的架子,寬慰員工,“行了,你氣也撒了,滿意了吧。就二天,多二天余量。十天后,我過去。”
掛了電話,栗清圓好像等好久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今天生理期,下午又喝了點冰飲,有點輕微的急。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她和師兄他們拍檔的時候,人有二急,一齊搭車也不分個男女。說要去找洗手間就去找,上學那會兒他們給一家工廠做產品圖紙翻譯,郊區那塊,臨時找了個公廁還是那種不分男女依次上的那種。栗清圓那回,還被鎖在里頭,師兄給她砸門,最后他們報了警,還賠了個門鎖錢。
就那樣子,栗清圓也好像沒有局促過。
今天對著馮鏡衡這個人,她愣是沒講得出口,你要么快點,我有點急。
最后車子泊停在里仁路公館樓門口了,栗清圓好像小時候在游泳館里和孔穎他們一起比憋氣,她沉在水里聽不清倒計時,直到有人拉她胳膊了,她知道她贏了,那種終點沖線的儀式感一旦揭破,人就會松懈下來,仿佛一口氣到頭了。
沒等馮鏡衡車子停穩,栗清圓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了,“我想上一下洗手間。”
馮鏡衡這才恍然大悟,“就為這事我以為你怎么了呢”
“可不可以先開門”她不想聽他凡事都愛取笑一下。
馮鏡衡報門禁密碼給她。
栗清圓匆匆下車去,順利地開了門,她上回就用的是二樓的客用洗手間,進了門,自然本能地順著熟路往樓上跑。
馮鏡衡在后面扽住她的包鏈條,見有人已然沒頭蒼蠅了,干脆拖她的手,一路塞一般地把她塞到了一樓的洗手間里頭。
送佛送到西了,有人臨了還不忘調侃一下,“栗清圓,你急起來的樣子真丑。”
里頭的人扶著門,狠狠地關他一鼻子灰。
馮鏡衡摸著鼻梁骨笑了笑,他覺得,今天是他過過的最有意思的周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