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受侮到了。我十來歲開始,家里的訓誡就是不要輕易把底牌露給別人看,昨晚我對著她,當真一張底牌沒了。我送她到小區門口,回頭的時候就在想,不過就是分手嘛,沒什么大不了。可是不,栗老師,我等了一個晚上,等不到她哪怕一個字的聯系,心恨不得碎了。”
“我不怕告訴您,您笑話也無所謂。我這里子都碎了,我還要面子有什么用”
辦公室有人敲門,檢驗科的同事,來催栗老師看一下發到他郵箱里的檢驗數據。
看栗老師有訪客的樣子,好奇了句,聽栗老師解釋道“嗯,圓圓的男朋友。”
門重新闔上,栗朝安面色如常地看完郵件,聊回來,客觀且公道的口吻,“她哪里舍得跟你分手。你沒見識過她動真格的樣子,她和那個姓季的分手,回來的時候一臉冷淡,跟剛殺了人也不忌憚你知道的那種冷漠,總之,就是通知你,我和他分了。無所謂你的態度。”
“她絕情起來,和她媽媽一樣。”栗老師這話聽起來像似吐槽,更像衷告。
馮鏡衡適時出口,稍微糾正栗老師的話,“不。原則上,圓圓可比師母絕情多了。”
栗朝安看一眼對面人。
馮鏡衡一針見血,還是他們辯論的那個主題,“她對忠貞最直觀的耳濡目染就來自她的父親。她絕對容忍不了感情上的背叛。”
片刻,栗老師悔不當初,“你下回碰到那個姓季的,壓不住火的時候,也替我打兩拳。”
馮鏡衡笑道“教唆犯罪也是犯罪。”
栗老師點點頭,為難的口吻,卻也遇到同道中人的殷切,“你說這話,她媽媽沒準會夸你穩重,不毛躁,打人有什么用啊,平白跌自己身份。換到我,她只會怨我沒脾氣。”
“您知道為什么嗎”
栗朝安愿聞其詳的樣子。
馮鏡衡說話間,摁滅手里的煙,“因為師母也不敢,她其實也不敢亂打人的。大多數人只會逞逞嘴強,于是,看別人熱鬧容易,總歸你當真這么做了,他們還會反過來教訓你,一把年紀了,沖動個什么,有勇無謀的樣子,只會叫人發笑。”
絕了。栗朝安盯一眼這小子,心里嘆道你不給她作女婿真的可惜了。
末了,馮鏡衡起身來,他親自去給栗朝安洗了杯子,也用他帶來的茶葉,泡了杯熱茶端到栗老師桌上。
茶奉上的時候,他右手在桌面上行了個叩手禮。五指并攏合成拳,拳心向下,一連叩擊了三下。這是茶桌上最標準的晚輩叩手禮。
他依舊坐在栗老師對面,直白且恭敬,“老師,算我過關了么”
栗朝安面上平淡,口里矜持,“你把這些花招留著對付她媽媽吧。”
“我待您和師母,一般高。”
“你是怎么知道她喜歡蝴蝶蘭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這是禮物,師母應該沒理由不喜歡。”
“她一向這樣。越嬌貴的東西她越喜歡,那些銷售想從她這賺錢最容易了,提一句限量,立馬購買欲騰騰地。”
馮鏡衡作勢只聽不說。這種男人不自知的炫耀式吐槽,他可太熟悉了。
總之,愛人啊,她萬歲
栗老師喊人過來談話,最后又匆匆以急會診把人給打發了。一面打發,一面從錢夾里抽出一張紅鈔票,囑咐馮鏡衡去文墀路對面一家巧云熟食鋪買點熟食,晚上回去的時候,順便給圓圓加餐,她昨晚都沒肯吃晚飯。
栗老師攏共就給了一百,還口口聲聲,找的錢要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