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榮撿到狐貍的那天,是夏至。
一連半月的艷陽高照,她和塵心趁著太陽將落的黃昏,從草棚出來,去給瓜田澆水。
塵心還是一貫的玄色長衫,他把那一柄叫參商的長劍像一支扁擔一樣扛在右肩,劍身上掛著的水桶在吱吱呀呀叫,劍穗在他的胸前晃晃悠悠。
她起初不理解劍爺爺為何頹喪至此,作為七寶琉璃宗永遠的護宗長老,魂師界巔峰魂師之一的劍道塵心甘愿屈居武魂城就算了,更賦閑于草野,躬身種西瓜。
塵心只是笑瞇瞇地摸了摸她的頭,說腳踩在熱氣騰騰的泥土里,漂泊的心就會像扎根一樣得到安寧。
他們一邊捯飭瓜藤,一邊給彼此講這段時間各自的見聞。
她講千仞雪發動宮變的那晚,薩拉斯帶著教皇令與太子令兩道令牌前來,敕令天斗皇家學院眾人不得出院半步
天斗皇家學院的三位教委本是受武魂殿委派到天斗皇家學院的,又受太子雪清河的諸多恩惠可夢神機,沒有接下任何一道令牌。
顯然,夢神機做出了與曾經的七寶琉璃宗截然不同的決定。
“他喝退了薩拉斯,當場宣布天斗皇家學院解散愿意的學員可隨他一起去天斗皇城勤王救駕,不愿意者,也可自行離去我沒有,隨他們一起去。”寧榮榮說這些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
塵心只是點點頭,并不對旁人的決定作出對與錯的評價。
無論是夢神機還是寧風致,是他還是寧榮榮,作出決定的是人,能給出答案的,是時間。
“宗門還好嗎”
“他們在遷來武魂城的路上,我與骨爺爺隨千殿下先行了一步。”
“從天斗城遷來路途遙遠,宗門之中大部分弟子沒有戰斗能力”塵心沉吟道。
“嗯,爸爸也是這么說的,所以今早散會后他和骨爺爺一道去路上接他們了。”
“那你身為宗主,怎么沒和他們一起去”塵心淡淡地笑了一聲。
“爸爸雖然沒說,但我都知道的。他怕的不是有危險他是要去向宗門族人們請罪”寧榮榮搖搖頭,“我可不知道大家伙兒會不會埋怨他,為了給他留點面子,我還是不跟去了。”
“呵呵,我的小榮榮可真是長大了。”塵心朗笑一聲,夸贊道。
寧榮榮調皮一笑,挽起袖子,將拖在身后的鋤頭往前一送,雙手握住,不顧自己的長裙,就從田坎上跳下來。
她也要來試一試踩在熱氣騰騰的泥土里的感覺。
塵心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掄起的鋤頭。
寧榮榮剛疑惑地吭了一聲,就看見鋤頭揮舞的下方,一只渾身雪白的動物以一個慵懶而婀娜的妖嬈姿勢趴在草叢里。
它似乎一點兒也不怕人,狹長而靈動的眼眸只往上一抬,瞥了一眼她虎虎生風的鋤頭,就又覺得無趣般地閉上,在草叢里懶懶地翻了個身,干脆把肚皮也露在了外面。
寧榮榮不認識這種動物,它像狐貍,卻又不像狐貍。
小臉不似狐貍那般細長,耳朵也沒有尖尖的立著,反而像是熊貓一樣是一對圓潤的括號,尾巴蓬蓬松松的反搭在身上,就像穿了一件白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