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進化能力的人偶師,在被轟然墜落的建筑碎塊掩埋了近兩分鐘后,感到力量回歸體內。他神情陰鷙地收起次空間,以高溫適應重新面對極溫地獄。
排山倒海的力量噴薄而出,地表強震,半棟尚未塌方的樓也出現了寬裂紋,樓體搖搖欲墜。
人偶師緩步走出激蕩的煙塵,每一步都舉重若輕地踏在強震之上,好似正通過地表釋放郁積的憤怒與戾氣。
在他的身后,殘破的樓體如碎裂的冰山般轟然崩塌,揚塵將整片區域籠罩得天昏地暗。
人偶師撣了撣灰,卻只能令塵埃在黑色皮革上被抹得更勻稱。他難以忍受地擰起一側眉頭,眼尾躍動的鮮紅殺氣騰騰
原本濕潤的黑發變得干澀,垂落時沾著幾縷灰白,這突破了他忍耐的底線,終是選擇入住了一間離綠洲較近的空酒店。
極溫地獄的水都幾近蒸發,他操控人偶將自己儲存的飲用水倒入浴缸,這才在清涼與潔凈之感中閉上眼,鏈接了位于綠洲的人偶視野。
在皮格馬利翁項圈生效的最后10秒,林三酒左臂夾著胡常在,操控飛行推進力,越過守門的進化者們,突破了綠洲給出的“生存名額”,直接降落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之上。
看清來者的隊長徐曉陽倒抽了一口氣,驚呼出聲“你們還活著”
林三酒褪去鋼鐵盔甲,借著余威造勢“墮落種太多了,我轟壞了龍華路的半棟樓房才脫身的。”
仿佛在響應她的話語,西方依然有塌方聲傳來,腳底的震感無法作偽。
在眾人震驚于她的力量之時,她的內心卻在打鼓這動靜不會是那個身著黑皮衣的家伙造成的吧
還沒來得及設想后果,林三酒便聽到徐曉陽叫了一聲“陳叔叔”
她緩緩轉過頭,看著陳今風那張神情平淡的臉,心頭的怒火不可抑制地往上竄她那么珍惜與瑪瑟的相處,臨別之際連幾句關懷都來不及說,對方卻只看重女人的皮囊,刻意使瑪瑟落單再進行捕獵,不可原諒
林三酒將后槽牙咬得“咯咯”響,也沒能按捺住爆燃的怒意,她渾身肌肉緊繃,邁出一步后,兀然撲向陳今風,重重地揮出右拳
躺于酒店浴缸之中闔眼休憩的人偶師,所鏈接的綠洲干部視野猛然一歪
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時,視野又被矯正了,因為那個短發女人正揪著他的人偶衣領,像一頭憤怒的母獅,吼道“你再敢借著權力欺辱他人,我會殺了你的”
在他成為人偶師后,就沒被人這樣冒犯過,但他罕見地沒有升起多少惱怒,而是神情復雜地虛望前方,片刻后才刻薄地評價“分不出人類被操縱與否,這是火冒三丈燒了腦子,怒目而視卻瞎了眼。”
看著綠洲干事前來拉扯那女人的畫面,他冷笑著,操縱人偶進行調停,從而避免雙方沖突導致獵物離開綠洲。
泡完澡后天色已晚,他不會為了幾條雜魚加班加點,便準備先休憩一晚,等明日再去綠洲收網。
畢竟皮格馬利翁項圈要在冷卻24小時后才可再次使用,時間足夠。
他略過晚餐,聚攏了床上的靠墊,將腰、背、頸椎埋入柔軟的織物制品中,令它們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先前還所向披靡之人,此刻看起來就像散架的人偶,毫無生命力。
死寂的夜晚,他做夢了。
夢中依然是那些陳舊的畫面走馬燈似地變幻,譜寫著墮落的人性與永恒的黑暗。但偶爾也會插入一些新橋段,譬如一雙如篝火般躍動燃燒的眼,誓言或怒吼同步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