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陰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尾的閃粉始終泛著淺紅的光澤,好似淡淡的殺意。但林三酒故作不知,云淡風輕地繼續說道“都洗完澡了,少點裝飾、多點輕松嘛。”
她一邊說著,一邊身體力行地省略23字,唯有面龐微微泛著紅。
她當然知道人偶師的皮環是用來遮擋喉結、掩蓋秘密的,但人越是顧忌什么,就越是縛手縛腳,就像他在數據流管庫對她所言的“它還是不大,對吧跟我十六歲那年沒有區別。看的時候,感覺上就像是這里梗了一塊磚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我才發現,我的喉嚨緊繃了這么多年,沒有一天松開過。”
xa是靈與肉的交融,可以拋開一切束縛,熱切地與對方相融。林三酒希望人偶師也能體會那種無拘無束的自在狀態,讓扼著喉嚨的緊繃感放松,甚至是消失一陣
人偶師緊盯著她,無形卻沉重的壓力幾乎令她想暫時放棄與延后,但幸好對方終是咬牙呼出一口氣,抬手扯松了頸間的黑色皮環,將其取下,隨后啞聲問道“滿意了”
林三酒兀然覺得自己像是在討要什么特殊對待,但她不是想看別人在自己面前袒露血淋淋的傷口,而是想治療那經年不愈的舊傷。
她有著強烈的沖動,想要俯身親吻人偶師袒露的喉結,將“我喜歡你的每一處”的心情傳遞給對方。但她又擔心這會被誤讀為同情、憐惜他驕傲又好勝,從不愿她“做出一臉惡心樣子”,她也不想觸及對方的自尊。
所以林三酒按捺著沒有多看人偶師的喉結,仿佛對方只是脫下圍巾一般自然。她笑著道“在我的老家世界,有一種像送花一樣普及的浪漫舉動,是在戀人呼喚自己的名字時,觸碰其喉結,感受特有的震動,就像是愛意的通感。”
聽到這兒,人偶師以為之后就是要他喊對方的名字,讓她趁機觸碰喉結他甚至想好了要怎樣嘲諷與拒絕。
但他的手腕被握住了,林三酒托著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咽喉上,就像他在數據流管庫中對她所做的一樣。
他以為之后是要感受她喊“人偶師”時的震顫,他怕是只會覺得吵鬧與煩躁。
下一秒,他感受到林三酒的咽喉在自己的指尖處微微地震顫著,熟悉的嗓音像是溫熱的風,輕緩又堅定地拂過耳畔,染上熱度
“我愛你。”
林三酒不按常理地出牌,突如其來的告白令人偶師猝不及防。他微微睜大了眼,銀白色的眼影閃爍著流光。
始作俑者笑得很開懷,躍動的喉結不斷地制造著震感,順著人偶師冰涼瘦削的手指,逐步傳遞到他的心底,掀起漣漪他恍然間意識到,曾經被他攥得說不出話的喉嚨,也能成為快樂之源,傳播一些不那么令人煩躁的噪音。
在林三酒看來,喉結只是人咽喉部位的軟骨突起,女性也有喉結,只是沒那么明顯罷了。如果女性過于消瘦或者是存在有內分泌方面的疾病,喉結也會變得明顯。若是只注重喉結的功能性,而不在意第二性征的象征性,就不會長年累月地如鯁在喉。
她知道人偶師過去的創傷有多嚴重,甚至到了回看一眼都想放棄人生的地步,但隨著時間流逝,只有自己逐步放下,才有釋懷的可能
所以她想用更多美好的、有趣的、生機盎然的印象,覆蓋上那些觸痛點,讓對方逐漸脫敏。
在對方又快吻上手背時,人偶師收回了手。對于直截了當的告白,他難以做出積極的回應,也不想如往常那般譏諷兩句。說“閉嘴”來回避問題已經遲了,還能說什么,說“我知道”嗎
她像條尾巴般跟著他,一次次從情緒的低谷或命運的深淵中將他打撈上來,面對他的尖刻與疏離,回以包容與熱情,能是因為什么
曾經他覺得是因為友情,但在明暗娃娃屋,她甚至會為他放棄生命,這相當于放棄了其余的所有朋友而在數據流管庫的薯片副本,她明明還是會為了朋友而放棄他的,那才是正常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