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里鶴尋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又在做夢,夢到他離開那個宅子之前的事情。
夢里的月見里鶴尋那時候還叫做井上靖穿著暗青色的和服,走在昏暗的宅子中。
夕陽金紅色的光照在院子里盛開的梅花上,幾只仙鶴垂頭輕啄著自己的尾羽,雪地反射的光亮晶晶的,像散落一地的寶石,給這座死寂的宅子難得地增添了幾分亮色。
他停下腳步,望著院子出神,屋檐投下的陰影剛好把七歲的孩子完全籠罩其中,顏色沉悶的和服壓在他身上,吞噬著兒童應有的生機。
井上靖覺得時間好像凝塞住了,周圍一切都隔著輕薄的紗,朦朦朧朧地將他包裹著,抓住了卻又很快溜走,仆從的聲音隱隱約約窸窸窣窣,像是隔著水面的漣漪,輕輕一點又一圈一圈蕩開。
“少爺”
好吵,他明明在
“靖少爺”
井上靖猛地回神,時鐘又恢復了走動,身邊的人影和聲音也清晰起來。
“靖少爺,我們該走了,老爺還在等您。”仆人低著頭,一板一眼地說道。
井上靖側頭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忽略內心的不適感,繼續朝主院走去。
陰暗角落處時不時閃過陰影,小咒靈像下水道里的蛆蟲一樣聚集在一起,空洞的眼睛貪婪地盯著井上靖,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井上靖對這種視線已經習慣,或者說麻木了。在井上家,來自角落的視線可不止是咒靈而已。
“不過也都是些小東西。”井上靖漫不經心地想。
作為歷史悠久的大家族,井上宅內部陰私的事情無數,因此也曾產生過許多咒靈,不過大多數都被井上家雇來定期“清掃”的咒術師祓除了。
可惜人心中的惡念除不盡,咒靈也會反復再生。
這個世界上擠著咒術師和咒靈,王權者,超能力者和妖怪們,居然還沒有爆炸,真是遺憾。井上靖慢悠悠地想著,逐漸將剛剛那種奇怪的感覺忘在腦后。
主院坐落在宅子的最深處,順著彎彎曲曲的石子路一直走就到了,這里本來應該是最安靜的地方,卻絕對不清凈。
“父親。”井上靖喚了一聲就在門口耐心等待著。
屋外一時寂靜,過了一會,屋里才傳出聲音。
“靖來了啊,進來吧。”
在門口侯著的仆從替井上靖拉開障子門,井上靖朝她點了一下頭,進了屋子。
屋內并沒有外面那么幽暗,井上空坐在桌案后,正皺著眉在文件上寫著什么。他看到井上靖,眉頭略有舒展,“聽你母親說,你已經把小學的課程學完了”語氣淡淡的,帶著上位者的強勢。
“是的,父親。”井上靖低著頭恭敬地回答。
“不錯,”井上空隨口夸了一句,放下筆,把放在一旁的一份相當厚重的文件遞給井上靖,沒有過多交代,只是說“今天回去把它背熟。”
“知道了,父親。”井上靖并沒有急著打開看,而是將文件抱在懷里,盯著桌案上的木材紋路,習慣性放空自己,等待著井上空的其他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