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雅人看著小池中的潺潺流水,逐漸回憶,“當時我們都以為姐姐有可能成為谷川家的第一任女家主,但是父親最終決定送她來和井上家聯姻。姐姐非常不甘,質問父親為什么,得到的答案只有因為你是一個女人。”
谷川雅人還記得那天,晚飯前,他聽到父親的房間里發生激烈的爭吵,姐姐從來沒有像那次一樣痛罵父親的不公,父親只是靜靜地等她發泄完,說“加奈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瘋子,你忘記了你的教養嗎”
“后來姐姐被關了起來,直到嫁進井上家,這十多年,她都沒有再和父親說過一句話,也從來沒有聯系過谷川家的其他人。即使是這樣,谷川家和井上家的合作依然穩步推進著。”谷川雅人低聲說,“姐姐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我的短信,我曾經在井上家門口猶豫是否要登門拜訪的時候,遇到過出去參加活動的加奈子姐姐,她遠遠地朝我看了一眼,我知道她看見我了,也知道她并不想再見我,所以我沒有再打擾她。”
谷川雅人說完后,沒有再看井上靖,角落一時安靜下來。
井上靖認真觀察谷川雅人的一舉一動,辨別著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或許他沒有撒謊,但十年足夠一個人改變,在母親剛剛去世的這個時間點來找他說這些有什么目的,單純地傾訴還是為了挽回和他的關系
十年的時間足以使谷川家和井上家牢牢的捆綁在一起了,或許谷川家并不甘心于此,沒有井上加奈子的阻撓,拉攏一個擁有谷川血脈的井上家繼承人百利而無一害。
不管是什么目的,恐怕背后之人的算計都是要落空了。
井上靖垂下眸子,語氣聽不出喜怒,“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很久了,可惜當時沒有交談過,讓我有些記不清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谷川先生現在正是谷川家的家主吧”
無論如何,既得利益者跑來和他說這些往事,真是令人作嘔。
說完,他沒有回頭去看谷川雅人一瞬間變得青白的臉色,轉身離開。
葬禮的流程很長,等到完全結束,眾人散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井上靖站在院子里,回想著今天聽到的那些事情,月光傾落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披上一層名為落寞的情緒,更深露重,仙鶴梳理了自己沾著露水的尾羽,突然鳴叫了幾聲,鶴鳴穿過幽暗的宅子,高懸的圓月更加寂寥。
井上靖攏了攏和服,后知后覺得感受到涼意,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準備回去。
木屐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轉過轉角時,他突然聽到兩個仆從悄聲交談的聲音。
那兩個仆從都是生面孔,看起來剛在井上家做事不久,打掃靈堂的動作還略顯生疏,一個小聲對另一個人抱怨,“這里晚上可真陰森啊,主管凈會欺負我們這些新開的,讓我們干這些臟活累活。”
另一個仆從,“噓”了一聲,往四周瞅了瞅,井上靖輕輕地后退了半步,才沒有被發現,“少說兩句吧,這種大家族里骯臟的事多著呢,小心禍從口出。”
“這有什么的,還能想古時候那樣殺了我不成”第一個說話的人有些不以為意。
另一個人看他不相信自己的話,有些急了,“你是不知道,這家的女主人根本不是生病去世的,”他將聲音降到最小,湊在第一個人耳邊,說,“她是被詛咒死的。”
“聽說詛咒發作的時候特別嚇人,醫生都束手無策。”
即使兩人的聲音足夠小聲,但是井上家的夜晚還是太安靜了,安靜到那點聲音清晰無誤地傳到井上靖的耳朵里,他現在墻角的陰影中,嘴唇毫無血色,臉色白得驚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