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在哪”是一道冷漠但稍顯稚嫩的少年聲。
“不用和他廢話,黑澤。”另一道成年男聲慢條斯理地開口“人殺掉,直接找,找不到把這里毀掉,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機密,就不要浪費時間。”
“是,我知道了。”
一聲槍響,一道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三言兩語,一息之間,一個人的生死就如同他們腳下的草芥,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湮滅。
哪有什么震撼的落幕,令人聞之落淚的遺言,什么都沒有,什么也不是。他聽見一道朝樓上走去的腳步聲,幾分鐘之后從樓上走下來,隔著一塊門板停在他身邊。
“那個女人自殺了。”少年語氣淡漠。
“東西找到了嗎”
“都被銷毀了。”
那道成年男聲仿佛興致缺缺“走吧。”
如月琉生在地下室待了很久才敢出去,六歲的孩子望著父親的尸體,模模糊糊地領悟到死的含義,他知道,這是自己見父母的最后一面了。
爸爸的額頭破了一個大洞,背后的血跡像太陽的形狀,他胸口插著一把刀,整個人被刀支撐著立在墻上,刀柄上有一道月牙狀的反光。
這個姿勢好難受,如月琉生想,他幾次想上前,看見地上的干涸的褐色痕跡,想起爸爸重復數次的囑托,又止住了腳步,他轉而上樓去看媽媽,媽媽的血流得更多,但神色很平靜,他不敢走近,怕踩到血跡,眼淚落到衣袖上,如月琉生還是忍不住哭了,他想再抱抱爸爸媽媽,卻在心里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以。
“要做一個堅強的孩子,不要看爸爸媽媽,也不要碰家里的任何東西,你從后門花園出去,要快一點,先去上次爸爸帶你去的那個小倉庫,因為晚上就會下雨了,爸爸不想琉生被淋濕,淋濕了會生病,爸爸媽媽會擔心的,小倉庫里有爸爸留給你的禮物,第二天一早你就離開,去找德川叔叔,除了德川叔叔任何人都不要相信,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記住了,爸爸,我會聽話的。
琉生是全天下最最聽話的孩子了。
年幼的孩子滿臉是淚卻不敢發出聲音,他手腳發軟,上氣不接下氣,跌跌撞撞地跑到花園里,天空已經有些暗了,吹來的風帶著濕氣,他還沒到倉庫就下起了大雨,雨水掩埋了罪惡,也沖刷掉了一切可供追蹤的痕跡。
他還沒有學會怎么好好照顧自己,抱著小包哭累了就疲憊地睡了過去,夜里發著燒,找出畫著小帽子的藥品看了幾秒,掉著眼淚吃藥,不小心被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已經是大人的如月琉生沉默地看著委屈痛哭的孩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下一個夢境,也是在雨天。
諸伏景光走進地平線的余暉里,如月琉生目送他的離去,很多次都是如月琉生目送他的離去,然后在忐忑中等待他的歸來。
畫面一轉,眼前變成了一塊滿是霧氣的落地窗,他察覺身后有人靠近,那人的聲音低沉冷漠“kaha。”
夢中的他轉過頭,很自然地打著招呼“g。”
是琴酒。
他還是那頭熟悉的銀色長發,黑風衣,冷淡鋒銳的眼神,被他盯著時會不由自主的產生被猛獸鎖定的恐懼感,而此刻,他勾起一個嘲弄的笑意,手里的正指著如月琉生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