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鷗外的名字旁記了個隨便的穆庭葉藏用同樣的辦法出了門。
診所內,拿著診療單修修改改給自己增加競爭實力的森鷗外將目光放到穆庭葉藏帶來的那個小盒子上。
打開后,里面是一條真絲深色暗紋領帶。
在動物界,水源地是默認的非攻擊區域。
這條法則在人類社會也同樣適用,還有就是上一次有不少人都看見了是森鷗外送他出去的。
得益于此,擂缽街里那些目光收斂了不少,尋找太宰治的路途也輕松了很多。
這一次太宰治選擇了和第一次見到森鷗外時同樣的方法入水。
黑色的薄外套被水托著,在身側鼓起一個小的半圓。
纏在胳膊和脖頸的繃帶隨著水波的律動散開了一小部分,同樣飄在水面。
看著不知維持著頭朝下這個姿勢到底有多久的太宰治,穆庭葉藏在河岸找了根還算是結實的長樹枝,給他翻了個身。
他帶的衣服看起來還算合身,下次還按照這個尺碼來。
被人打擾的太宰治只是稍微歪了歪頭,在看到來人是穆庭葉藏時,又默默把頭轉了回去,沒有說任何話。
那雙眼睛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空洞又茫然。
睜大雙眼試圖在此世間尋找些什么,但眼前一片虛無,感受不到任何反饋。
看著改變了姿勢的太宰治,穆庭葉藏站在岸邊看了許久。
看著細密柔軟的水草纏繞在太宰治腳腕,看著落在水面的花瓣與草籽,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四處散開來,使他暫時像人魚一樣漂浮在水上,他的嘴里不斷地輕哼著什么,好像一點都感受不到自己目前處境險惡。
穆庭葉藏就這么看了許久,然后找了塊空地坐下,摘了幾朵色彩不一的野花。
靈活的手指摻入一根又一根朵花的莖,纏繞、彎曲,最終編織成環。
而后,輕輕地放在太宰治的頭頂。
走下來時,河水打濕了穆庭葉藏的褲腳,悄悄在上面撒了一把黑色的沙。
頭頂突然增加的花環讓太宰治感到好奇,他抬手摸索著拿起,帶起的的水珠滴了他滿臉。
他下意識的閉眼,仿佛透過太陽看到了另一個悲慘的靈魂。
待眼部的不適逐漸褪去后,他聽見穆庭葉藏說“一起去看畫展嗎”
在家時,不是沒有人帶著他去看那些所謂的名家作品,但那些東西在他看來簡直毫無營養。
通過主觀的想法畫出,卻又得到了高度一致的非主觀評價。
和垃圾沒什么兩樣。
太宰治剛想要拒絕,余光卻瞥到了手中的花環,鮮艷富有生機,卻在被摘下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活著的資格。
于是他改口,“是什么主題”
“死亡。”
米萊斯的作品奧菲莉婭,畫中的少女美麗、純潔以及英年早逝。
沉浸在自己夢中的奧菲莉婭在山間采花,又爬上了一棵柳樹,她想要編織花環掛在樹上,樹枝卻斷了,她跌入樹下的小溪,身上灑滿了鮮花,沒有掙扎地跟著水流一同投入死亡的懷抱。
但太宰治和她不一樣,會有人在河岸上拿著樹枝帶他離開死亡的陰影,并獻上花環。</p>